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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瑾和坐在办公桌前心情复杂地转着笔,时而蹙眉,时而抿嘴,时而闪动着明亮的眸子望着不远处的白天鹅宾馆。 夏瑾和变化实在太大了。从前是长发飘飘、一袭长裙的学院派,而如今剪了精干的沙宣,化着淡妆,耳朵上戴着大耳环,脖子上依然戴着陆一伟送给她的项链,上身着紫色荷花边雪纺衫,下身古青色职业一步裙,脚上一双白银色凉鞋,显得双腿格外修长。比起从前,现在是气质绝佳、聘婷秀雅的职场女金领。 忽然,夏瑾和一下子站起来,拿起桌子上快速往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愣在那里思索着什么,踌躇片刻,又精神恍惚地折返回来。把包扔到桌子上,闭上眼睛咬着嘴唇靠在椅子上。此时此刻,她内心在挣扎,急切想见到陆一伟,却又害怕见面。 过了一会儿,她晃晃悠悠站起来,冲了杯咖啡,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陈仲期:“陈总,你没事现在过来一趟。” 陈仲期与夏瑾和年纪相仿,毕业于中国服装大学,是她在人才市场千里挑一选出来的。陈仲期的加盟,无疑给堇色公司带来新的活力和生机。他工作能力超强,尤其是语言表达方面,口齿伶俐,谈吐幽默,音色上乘,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给人感觉特别舒畅,是一流的谈判高手。另外,他又精通英语、法语、韩语、日语等,为公司开拓国际市场立下汗马功劳。 陈仲期不仅口才好,而且长得眉清目秀,既有北方汉子的阳刚,又有南方男人的贴心,是比较少见的好男人。 集优点于一身的好男人,自然得到夏瑾和的重用。原来是市场部经理,没过多久,夏瑾和就向董事会建议,提拔他为公司总经理。 两人合作相当默契,夏瑾和交办的事坚定不移执行,而且每次开会敲定的方案都能够得到很好的贯彻。一旦形成固定搭档,即便是失去谁,都是一种遗憾。 不一会儿,陈仲期“哒哒哒”提着东西走了进来,放到办公桌上关心地道:“晚上又没吃饭吧?吃点吧。” 夏瑾和瞟了一眼,是自己最喜欢吃得驴肉火烧。现在虽成为人上人,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对家乡的风味情有独钟。特别是想起那勾人的面团子,不由得垂涎三尺。然而,广州虽是大都市,但家乡粗鲁的面食很难找到,只好用驴肉火烧代替。 如果放在平时,夏瑾和定会迫不及待地打开,不顾形象地开吃,而今天她一点胃口都没有。端起咖啡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地放下了。 见夏瑾和魂不守舍,陈仲期心疼地道:“夏董,大晚上的,就别喝咖啡了,容易失眠。” 当初,夏瑾和安排他与远在天边的黑山县进行谈判时,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想到她是西江省人后,似乎能解释得通。不过后来的种种表现,他发现并不是如此。每次谈话,她都提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陆一伟。 夏瑾和从来没在他面前提及两人的关系,但陈仲期一下就能猜到,也很好地解释了她执意到黑山县投资的原因。 见到成熟而稳重的陆一伟后,虽长相帅气,但长期在山沟沟里钻着,身上不免带着一些土气。然而,就是这样的人让夏瑾和神魂颠倒,不得不说此人有魅力,让他十分羡慕。 夏瑾和用手指勾了勾头发,将椅子拖到办公桌前,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抬头道:“他那边怎么样?” 陈仲期道:“还好,听到我们不投资了似乎有些失望,不过陆先生的心理素质极其强大,并没有过分得表现出来。” “嗯。”夏瑾和道:“明天你那儿都别去,就在办公室等着。如果不出意外,他肯定还会去找你,到时候你再拒绝他,好吧?” “好吧。”陈仲期不明白夏瑾和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强忍着好奇心道:“如果他不来呢?” “不会的。”夏瑾和坚定地道:“他一定还会去。” “好,我等他。”陈仲期无奈地笑笑道:“夏董,既然咱已经有意去他们那里投资,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呢?如果真惹急了他不辞而别,到时候我们再回去就没面子了。” 夏瑾和没有正面回答,道:“你就按照我说得做。” 见夏瑾和如此态度,陈仲期没有再追问,点头道:“好。” 夏瑾和接着道:“仲期,选派到黑山县的人选有了吗?” “有了,让市场部的小田去。” “田佳佳?合适吗?” “田佳佳虽是女同志,但干工作绝对没问题。”陈仲期道:“另外,我找过几个人谈话,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嫌弃远不说,又觉得当地比较落后,我都把年薪提高到20万,都没有心动。这不,田佳佳她同意了。” “那好吧。”夏瑾和道:“此番到黑山县投资建厂,一来是保证原料,二来是为开发北方市场打前站。公司成立后,我希望你先去盯一段时间。让你去不是搞生产,而是提供技术帮助当地的村民养蚕。你想啊,如果家家户户养蚕,形成一个产业,我们何必发愁原料呢。另外,集团下半年即将进军化妆品市场,从蚕丝里提取蛋白,又是一项源头产品。所以,我们要把黑山县打造成原材料生产基地,明白吗?” 陈仲期苦笑道:“夏董,我去黑山县看过了,那里就一个即将快倒闭的破厂,而且养蚕的工艺十分落后,此次投资需要冒多大风险啊。如果说养蚕,江南市场比黑山县成熟许多,压根就没必要建厂,直接把原料拉过来加工生产即可。” “仲期,我再申明一次。”夏瑾和突然拉下脸道:“到黑山县投资,是集团董事会的决定,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如果你觉得有难度,我可以另选派他人。” 见夏瑾和不高兴了,陈仲期立马道:“夏董,我不是那意思,其实我……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夏瑾和一本正经道:“仲期,我们俩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即便此次投资带着个人情感,但都是为公司考虑。多余的话我不多说了,再次强调一点,关于我的消息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听到了吗?” “好吧。” 谈完工作,夏瑾和的心情又跌入谷底,将剩余的咖啡一口气喝完起身道:“你送我回家吧。” 下了楼,夏瑾和跨进陈仲期的宝马车,摇下车窗望着不远处的白天鹅宾馆。 “仲期,你绕一下白天鹅宾馆。” 这次,陈仲期没有追问,乖乖地开着车右拐进入北京路。 到了白天鹅宾馆门口,夏瑾和心跳加速,一下子坐起来爬在车窗上使劲远眺,欲与在密密麻麻的窗户口寻找到陆一伟的影子。然而,除了闪烁的灯光什么都没有。 陈仲期知道夏瑾和在想什么,故意放慢车速,缓缓行驶。 宾馆越来越远,夏瑾和没有放弃信念,扭头通过后车窗继续观望,直到消失在夜色中才恋恋不舍地扭过了头。 她靠在车窗上,晚风轻抚着忧郁的面庞,路灯落下的影子一道道在她脸上划过,心里却愈加思念。 到了天河区一栋高档住宅小区,陈仲期停下车要送夏瑾和上楼,被她宛然拒绝了。 上楼前,陈仲期突然道:“夏董,如果你想见他,可以直接去嘛,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 夏瑾和停止了脚步愣了几秒,又匆匆往前走。 “如果你不想直接见面,我可以给你创造机会让你看他一眼。” 夏瑾和再次停止脚步,想了一会回头道:“那好,明天他去公司找你,把他安排到会议室。” “好。” 夏瑾和匆匆进了家门,靠在门上望着天花板,缓缓地坐在了地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刷刷地往下流。她终于无法控制情绪,抱着头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会,她有气无力地起身,将皮鞋蹬掉,光着脚走到沙发前,拿起沙发柜上的照片,斜躺在沙发上用手指轻轻抚摸着。 照片上是她与陆一伟的合影,背景是北州大学里的桂花,陆一伟笑得十分开心,露出洁白的牙齿,十分帅气。而自己像小鸟一样依偎在他怀里,十指紧扣,是那么的甜蜜。 可以说,那段时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享受着陆一伟的宠爱,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然而,幸福就定格在那一刹那,不复显现。 是自己太自私了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夏瑾和。当年的不辞而别,确实是她做得不对,然而,她有什么法子。要怪这个社会对她不公平,可是,陆一伟是无辜的。 她无数次设想过与陆一伟见面的情景,但没想到会在那样的场合。而明天又要看到他,内心充满了激动、愧疚和彷徨。 她害怕一旦把持不住,一下子冲到陆一伟面前,到时候该怎么办?陆一伟见到她又是什么反应?将来如果知道堇色公司到黑山县投资是她一手操作的又该如何面对?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数。而此时的她,迫切地想见到心爱的人。 这一晚,夏瑾和伴随着这座不夜城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