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觥筹之间
第一百零二章·觥筹之间 逸仙阁里早已经是酒过三巡了, 大榆木的圆桌上觥筹交错的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和一盘盘精致的饭菜,侃天论地的交谈声伴随着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喜悦,充斥着整个阁间, 金铭尹站在椅子上,正绘声绘色的给安欣、孟崎和姜天浩讲着他们狐岭此行的遭遇, “我跟你们说,当时啊,我手里那杆铳的铳膛都打红了,满眼都是五谷教的贼众啊,眼看就要出不去了,你们猜怎么着?” 说着,他一脸神秘的朝着他仅有的三个观众卖了个关子,端起桌上里面不知道是茶是酒的碗,“吨吨吨”的就朝嘴里倒了进去, 姜天浩听得一脸的认真劲儿,反倒是孟崎有些急不可耐,“后来怎么着了?哎呦你倒是说啊?怎么了?” 金铭尹有模有样的把这海碗当做了醒堂木,朝着这桌子上重重一敲, “啪!” 这瓷质的酒碗哪碰的过这老榆木的桌上,一时间四分五裂,瓷片乱飞, 安欣见状赶紧一把搂过面前的姜天浩,用她的衣袖挡在小天浩的脸前,生怕四处飞溅的瓷片儿,刮伤了他稚嫩的小脸儿, 随后朝着站在梨花木椅子上的金铭尹嗔道:“你还有没有点儿正形?这瓷碗能经得住你这么咂啊?” 金铭尹看着还捏在手里的半块瓷片,哂笑的挠了挠头。 一脸焦急等着听下文的孟崎胡乱的从身旁林牧之的面前搂过一只相同的酒碗,站起身来递给金铭尹,催促着他:“给给给,快点继续将下面的,后来怎么了?” 姜尚把那酒筹一根根的码在桌子上,然后指指点点的好像在跟林牧之讲着什么,听的林牧之一副恍然大悟状,欲要转身拿过酒碗喝上一杯时,才发现面前这碗不见了, 他这爽朗性子直接一把将小酒坛子拎了过来,一掌拍开坛口的红色封布,对着姜尚一举,脸上写满正经的说道:“姜兄我觉得你说的对,这打伏击就得照你说的这么排兵布阵,我今天真是学到了,兄弟干了你随意!” “哎哎哎~” 说着,也不顾姜尚的阻拦,一昂头这小半坛子酒就已经下肚了。 只有江如月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桌旁,手里端着一个青瓷的茶碗,盯着桌上的酒菜凝神发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诸位,抱歉,来晚了。” 安逸拉着高影疏,推开逸仙阁的阁门,笑着朝着酒桌上的这一圈人拱手致歉。 “逸哥,你可来了!这儿给你留着位子呢。” “罚酒罚酒,大人这要先罚酒三杯!” 一群人看到安逸进来,纷纷站起身来, 酒桌上正对阁门的两个位子,便是给安逸和高影疏留的、 高影疏是第一次跟安逸他们这群人聚在一起,能叫上来名字的也就是安欣和金铭尹了。 “影疏姐。” 安欣看到高影疏,很是欢心的上去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在身旁坐下。 安逸走到座位前,然后想着大伙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却还保持着站姿, 他从金铭尹的手中接过一个酒坛,将自己面前的酒碗斟满,朝着大家伙高高的端起,却又向着正欲要将自己面前酒碗倒满陪安逸走一圈的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且坐, 然后朗声道: “诸位,我知道大家都已经酒过三巡,这三碗,是安逸该罚的。不过好酒总要配好事,我说,各位只管听便是。”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第一碗酒,我来搭个桥,给各位做个介绍。” 安逸说这看向身边的高影疏,“影疏,我安逸.......未过门儿的妻子。” 高影疏的脸颊微微的红了一下,朝着周围的人,回应以温文尔雅的微笑, 从小到大,高影疏的前缀都是蜀王的女儿、王府的千金,终于有一天,这个前缀变成了安逸未过门儿的妻子,估计用不了多久,未过门儿几个字也会去掉,让她与自己心中的情郎真正的共结连理。 随后安逸又向她挨个的介绍了一圈这桌上的众人,算是第一次正式的认识了。 姜尚朝着高影疏拱了拱手道:“高姑娘千金之躯,我们都是些个行伍之间的粗人,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姑娘海涵。” 高影疏却展颜一笑,拿起自己安逸手旁的这坛酒,将自己面前的酒碗满上,并肩站在了安逸的旁边,“将军切莫如此,诸位既是安逸的兄弟,那也是我高影疏的朋友,这碗酒我就敬在座的各位,大家能愿意相信安逸、跟着安逸,这份心,影疏在此谢过了!” 说着,就将面前这满满的一碗酒一饮而尽,然后翻转手腕,空碗朝下,向众人示意碗中酒尽。 “嫂子好酒量!” 周围众人一片的叫好声,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安逸都没有见过高影疏喝酒的模样,趁着高影疏落座,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越来越有主母的模样了。” 这话落在高影疏的耳朵里,伴随着刚刚入口的那碗酒劲儿,直把她的那张肤如凝脂的脸颊染上一抹嫩粉色。 安逸随后也是一饮而尽,紧接着又在此将空碗倒满, “刚才那碗是影疏的,这一碗是我的,我敬在座的各位,现在的安逸给不了诸位金山银山、高官厚禄,大家伙儿还愿意待在我安逸的周围,相信我、支持我,让我们的团练营从上百人变成今天的上万人,我安逸,谢谢你们!” 话音未落,林牧之就端起酒碗,故作埋怨道:“安兄怎可如此说,讲的好像我们跟着兄弟是贪图官位银钱似的,兄弟之间,讲的就是个情分,要不是你安逸,别人就是给我个指挥使,我也不稀罕去咧。” “哈哈哈哈哈~” “林兄是话糙理不糙,大人切莫要再讲什么谢不谢的,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话,都在酒里!” 姜尚这一句话接的众人都纷纷端起酒碗,杯盏相碰,换得烈酒入喉,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默契与情谊,非得是这种辛辣的琼浆,才能作为最好的载体。 “这最后一杯酒。” 安逸在此端起斟满的酒碗, “我要敬给我们团练营的军师江如月。” 江如月没想到安逸这最后一碗酒居然是端给自己,他连忙拿起面前的青瓷茶碗,站起身来欲要迎上去, “如月哥,你这用茶碗充酒,也太没诚意了吧。” 金铭尹看着他手上茶碗里还在打着旋儿的茶叶,哪里肯答应,故作揶揄道。 安逸则摆摆手,表示并不以为意,打趣道:“你们可不要把如月灌醉了,只要咱们的江军师不迷糊,我们团练营就是再醉那也是醒着的。” 江如月则很是歉然的跟安逸碰了碰酒碗,“切莫如此打趣,只是如月实在是不胜酒力,还望安兄见谅。” 安逸笑道:“江兄上有博古通今之略,下有经天纬地之才,腹里自有韬略万千,胸中暗藏兵甲百万,能愿意屈居在我这小小的水塘里,该我让如月见谅才是。” “安兄言重了,当初若不是你们兄妹二人出手相救,如月已经是饿死街头了。” “如月切不必过谦。” 姜尚插话道, “等大人跟你喝完,我还要与兄弟喝一杯,天浩生来顽皮,有幸遇到你这么一位恩师,我应该好生相谢才是。” 江如月这一听,苦笑着朝他二人摆手道:“我说二位,就算我喝的是茶水,也经不住你们这一杯杯的往肚子里倒呀!” “你们不要难为我师父。”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桌边传来, 姜天浩站起身来,也就比那老榆木的圆桌高的有限,他用双手捧起桌上的酒坛,往自己面前斟了满满一碗, 安欣生怕他力气小拿不稳,再摔了酒坛伤到自己,忙用手帮他托住坛底,分担些力气。 安逸看着这小娃娃,做了一个十分怀疑的表情道:“怎么?你也会喝酒?” 姜天浩也不答话,一脸的稚气劲儿,双手将那海碗捧过头顶,朗声对众人道:“天浩在此,代师父敬过团练使大人、父亲大人一碗!” 说完,竟一昂头,将那慢慢的一碗酒都倒进了小小的身躯里, “咳咳咳......咳咳!” 兴许是这坛烧刀子还是烈了一点,呛的小天浩剧烈的咳嗽起来,用肉乎乎的小手呼扇着被烈酒浸过得舌头,辣的直吸冷气。 “好!好小子,果然是江先生教育有方!” 姜尚在一旁看着儿子将那一碗酒一闷到底,乐不可支的抚手称赞, 弄得一旁的江如月哭笑不得,心说这喝酒的功夫哪里是我教的,手中赶忙将这茶碗递过去,给姜天浩猛灌了两口,才舒缓开了嗓子里的辛辣。 安逸看着这一桌子的人,脸上堆满的笑意,将手里的这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把空碗放下,对着众人道:“三杯罚酒已罢,诸位随意,今晚没有军令,只有酒令,咱们不醉不归。”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句,推杯换盏的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状态,金铭尹继续给他们讲述着狐岭上的传奇,只不过这回听众席里多了个高影疏, 姜尚和林牧之两个人也接着研究着铺满了桌子上的“兵阵”, 安逸则绕过圆桌,来到江如月的身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朝着阁外一指, 二人躲开了这满是欢乐嘈杂声的酒桌,奔着阁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