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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生死

    成都

    竹府

    竹宗臣坐在雕花木椅上,把手里宁儿的信函,推到了坐在下手的朱先生面前,

    “朱先生看看吧,刚送来的。”

    朱先生接过信函,上下的扫了一眼,大致就知道了宁儿在信中的意思,然后偏过头对竹宗臣道:“竹大人的手下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狠角色呢。”

    竹宗臣笑了笑道:“我还真没看出来,这宁儿倒是个狠手段,杀了柳思意还顺带着把张羽也收拾了,我还真有点想把她带走了。”

    “人之祸,无外欲难填,欲望越强烈的时候,不懂得控制,就是取祸之道。上回在布政使司里,我见过这个姑娘,只一眼,我就知道,她永远都成不了柳思意。”

    朱先生的话倒是引起了竹宗臣的好奇,问他道:“哦?何以见得?”

    “小姑娘年纪轻轻,眼里全是无穷无尽的欲望,没有一丝善念。”

    朱先生接着提醒道:“五谷教现在就是她的一言堂,如果我没猜错,下一个目标,就是大人你了。这种人,养不熟的。”

    竹宗臣混迹官场数十载,看遍宦海沉浮阅人无数,这一双毒辣的眼睛,也使得他从宁儿和柳思意之间选择了后者,当然后来柳思意的裂心是中间有安逸的缘故所导致,

    但是即使竹宗臣也没有料到在他权力的一再放纵下,居然让这个心藏恶魔的种子迅速发芽,在隐忍了十数年后,开始向周围伸出了她嗜血的爪牙。

    朱先生开口问道:“大人现在打算怎么办?如果任她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摆脱大人的控制,到时候可就难以收场了。”

    竹宗臣倒是一副不慌不急的样子,捧起面前的书卷,随意的翻看了起来,一边似若无意的应道:“朱先生,就像你说的,宁儿是个不懂得控制欲望的人,一个不懂得控制欲望的人,永远都走不出她自己的圈子,他连自己的圈子都走不出来,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了。”

    竹宗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抬首问道:“朱先生可知道曾子仁和安逸在青川河与辽军遭遇的事儿?”

    朱先生点点头,上午送过来的战报,他倒是先翻看了下,大致知道北边的情况,

    “不知道先生有何高见?”

    朱先生想了想,脸上浮出了一抹笑意,应道:“我心中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合大人的意思。”

    “哦?朱先生什么时候也变成了那些个酒肉之徒,开始对着老夫溜须拍马起来了?”竹宗臣笑着打趣他道,

    “这样好了,你我二人将这想法写在掌上,写完之后掌心一碰便知分晓,如何?”

    朱先生显然对于竹宗臣的这个提议很是感兴趣,点头道:“就照大人说的办。”

    说着,竹宗臣叫过一旁的侍女,取过文房四宝,两个人一人拈着一杆狼毫笔,填饱了墨在各自的手掌心里写了起来,

    半晌之后,两人握着拳头的手在方桌上碰了一下,四目相对而笑,手掌同时打开,只见两个行文字体大相迥异的二人,却写了三个同样的字:

    五谷教!

    “我还以为,竹大人会写两个字的人名呢。”

    朱先生看到和竹宗臣掌心所写相同,才问出了刚刚心中的疑虑,

    竹宗臣听完后朝他会心一笑,说道:“若大厦倾颓,竹某这官儿又做给谁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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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备署衙

    江如月也是刚刚收到安逸寄回来的战报,才得知小王子南侵的事儿,

    安逸在心中把自己的判断一起告诉了江如月,江如月很是认同,他的想法和安逸一样,认为这个耶律休可根本就是私自率军突袭成都。

    江如月对于辽人的这皇、后两党之争是有所了解的,他估计这个萧太后就是故意在打压耶律休可,如果耶律休可真的在青川河遇阻后,就下令撤军,以萧太后的铁腕手段,一定会对辽国皇族再进一步的打压,

    所以,这个耶律休可虽然看似来势汹汹,其一不能长久,其二求胜心切,

    江如月在回信中告诉安逸,不管这耶律休可手底下的骑兵有多骁勇善战,只要拖的住、拖的稳,不败即是大胜!

    他正奋笔疾书的给安逸回着信,忽然从屋外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声,

    “请问......是......江如月江大人吗?”

    江如月闻声抬起头,看着扶在门边的女子,虽然不是很熟,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这柳思意身后的小跟班,紫韵。

    他不知道紫韵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不过介于安逸和柳思意的关系,江如月还是没有怠慢,

    “是紫韵姑娘,快请进。”

    江如月引得紫韵在厅中坐下,吩咐侍女斟了壶好茶,然后方才问她道:“紫韵姑娘来找在下,可是有事?”

    紫韵脱下头上的帽衫,很是为难的说道:“江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到来找您,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一边说着,一边哭丧着的小脸儿就梨花带雨了起来。

    别看江如月有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通天之能,面对这哭哭啼啼的娇滴女子,他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哪里见过这阵仗,赶忙安慰道:“那个.......你别哭呀,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还是有什么要找安逸的?你只管说便是。”

    紫韵拭了拭脸上的泪光,说道:“主人,她已经多日未归,音讯全无,我恐怕她是出了什么事儿,在这成都,我又找不到别人,只能来求大人帮忙了。”

    绛云楼被查封,柳思意又失踪多日,紫韵在成都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一边担心着柳思意,一边却又摸不着个头绪,跑到布政使司去打听,结果门口儿的侍卫连大门都没让她进,小姑娘也确实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跑到守备署衙里来找江如月。

    江如月之前确实听到安逸说派人在成都找柳思意来着,不过他当时倒是没在意,以为是这一对儿不知道又在折腾着什么,今天听这紫韵一说,怕是还真出事儿了,

    “你别急,慢慢说,放心!有关安逸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但是你要把你知道的统统都告诉我。”

    江如月对着紫韵郑重其事的说道,

    紫韵点了点头,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娓娓说道:“我和柳思意,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五谷教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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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谷教大寨

    “头.......好痛!”

    柳思意轻抚着额头,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石井里,

    不过,从小在五谷教长大的她很快就认出了这距离井口足足有三五丈高的地方,就是教里的石室。

    这个石室处在五谷教大寨的一处露天校场上,以一口枯井为基础,周围砌着的都是青石板的井壁,

    因为常年的阴暗潮湿,导致井壁上爬满了青苔,而且这口井又这么深,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爬不上去。

    更何况

    柳思意的手脚,都被连在地上的锁链锁住,最多只能保持一个躬身的姿势,甚至连站直身体都很难做到。

    “放我出去!”

    刚刚苏醒的身躯,还没能鼓起太多的力气,清脆的喊声在井壁中四处回荡,还没有爬到井口,就已经消磨于无形。

    柳思意用力的挣了挣困在手上的铁链,那比她皓腕还要粗的镔铁仿佛只是敷衍的晃了晃,便再无动静,

    “放我出去!”

    “柳姐姐,这一大早的,你在这儿一声声的,可是找我呢?”

    宁儿的身影,出现在了上方的井口,一脸揶揄的看着被困囫囵的柳思意,

    柳思意还清楚的记得,在有意识的最后一秒,看到了竹宗臣给宁儿的教令上,写了个大大的“杀”字,

    “落在你们手里,要杀便杀就是,何必如此折磨我!”

    “啧啧啧~”

    宁儿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俯蹲下娇躯,朝着井底的柳思意说道:“柳姐姐现在怎么又如此无所畏惧了?你就不想你那共白头的情郎了?”

    她的话,还是触及到了柳思意心底的那一处柔软和最不舍的牵挂,让她善睐的明眸里平添过一丝落寞。

    “我的姐姐,不过你已经不用担心这些了,现在柳思意在这世上,已经是个死人了!很快,他也会知道你的死讯,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呢?你就放心的在这儿呆着吧,永远都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宁儿说完,丢下一个冷冷的面孔,便转身而去,

    她就是要让柳思意明明知道彼此都活在世上,却无法跟安逸相见,直到她默默的死去,这种绝望感,对于心灵上的煎熬要更胜过肉体的折磨万分,

    也只有如此,才能满足宁儿对于这些年来,那种同为护法,却深感屈居人下的不平衡感。

    “法神大人,教主来信!”

    宁儿刚转过身,一名教众就飞奔过来,将手里竹宗臣的信函,双手交到了她的面前,

    “知道了,去把吴堂主找来。”

    她一边打开这信函,一边吩咐着。

    竹宗臣在信里正如和朱先生所想的那样,让宁儿带这五谷教全军出动,继续和辽军决战。

    不过这封信却让宁儿的心底有了一丝不安,

    她不明白教主为什么近些时日一直催着她战官军、战辽人,五谷教的这几万家底攒下来可不容易,按照教主这样几次下来,可能就要损失殆尽了,这并不符合竹宗臣一直以来小心谨慎的教令风格,

    这让宁儿不由得想起了柳思意之前说的话,别是教主竹宗臣真的有什么其他想法........

    “拜见宁法神!”

    刚刚吃了个大败仗的吴义打断了宁儿的思绪,得到命令的他立刻赶了过来,一见面就俯身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哼,带出去一万多人,带回来五千都不到,这就是你吴堂主的好手段!”

    宁儿带着些愠意,不满的朝着跪在地上的吴义说道,

    吴义吓得赶紧叩了几个头,连声道:“法神恕罪,法神恕罪,那辽人突然出现,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他们战斗力实在是强,难以匹敌啊。”

    “行了!”

    宁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抱怨,接声道:“教主有令,命我们出战辽军,这次就还是你去吧。”

    “还.......还要打?”

    吴义抬起头,对于竹宗臣的这道教令,也是十分疑惑,

    宁儿低头迎上他的目光,眸子里噙着些冷意的说道:“你听着,你带这重骑兵,远远的跟在辽军的后面即可,不要有任何的解除,他进你追,他退你跑,有任何异动立刻飞马来报,以我的指令为准,谁的话都不用听!明白了么?”

    吴义被宁儿的眼神盯了一个哆嗦,应声道:“是!法神大人!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