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血脉回溯
若隐若现的幽灵毒刺水母在沸腾般的海浪中将身体完全舒展，一条条须状触手同时挥舞，上一秒的纤细柔软下一瞬就变成随时可以将末端毒刺插入其他生物咽喉的危险艺术。 这种场景让塔洛斯下意识瞥了一眼不远处同样在认真关注欧仁妮的劳拉，克莱曼家族族长，论对毒的掌握与应用，自然还是因纽特海沟的猩红毒蝎血脉更胜一筹。 她们的血脉专长猩红毒针不仅作用于肉身，还有精神、灵魂，在四大洋首屈一指，放眼整个主物质位面也只有地下城黑暗精灵从黑龙龙息和蝎尾狮尾巴萃取调制而成的毒液以及毒疫教会基于【剧毒】神职衍生出来的特殊神术可以相提并论。 不过有趣的是，克莱曼家族和欧仁妮的惯用武器都是剑，而不是与毒刺更匹配的矛。 因为靠得极近，塔洛斯几乎没有错过大剑师身体上发生的每一点变化：身体壮大了一圈，尾巴也长了一截，这些都在几分钟内完成，当然想要完全成长到一位六臂娜迦的体型恐怕需要和长出上臂一同进行，大概是七天时间。 最明显的变化出现在尾巴上，深海娜迦尾巴临近末端的部分为侧扁状，长着一层类似鱼类尾鳍的膜。 在幽灵毒刺水母血脉的作用下这层原本柔软的膜多了一丝危险气息，塔洛斯非常清楚地看到有那么一个瞬间软膜绷紧，闪烁着刀锋一般的光泽。 尾巴作为娜迦天生的武器在抽打时更偏向钝器锤击，现在塔洛斯一点都不怀疑被欧仁妮的尾巴击中可以立刻营造出砍刀劈砍或斩首剑斩击的效果，足以将目标躯体一分为二。 当然，比起刀锋，塔洛斯更愿意将欧仁妮那一瞬间的尾巴形容为一根毒刺，特别粗壮并且致命的毒刺，能在短短一瞬间洞穿敌人躯体。 察觉到塔洛斯专注的目光，莱昂哈德适时解释说：“血脉者晋升五阶时必然的血脉影响，每种血脉各不相同。” “冥古宙沧鲸血脉会附带什么变化？”塔洛斯小声问。 他并没有其他想法，只希望不会出现太过古怪的特征，尽管这种可能性往往只会在龙脉上出现，比如说龙鳞、龙爪，以及对珠宝、钻石、黄金等亮晶晶东西的由衷热爱。 “没有。”莱昂哈德说，“如果体型变得特别巨大也算是一种特征的话。” 塔洛斯愣了一下，这个答案多少让他有些意外：“有多大？” 四支娜迦中，潮汐娜迦和雪域娜迦的成年尾长一般在10呎到15呎之间，深海娜迦和沙漠娜迦的体型要来得更大一些，14呎到19呎。 而作为娜迦一族行走在尘世的图腾，六臂娜迦的尾长尤为夸张，基本在25呎以上，再夸张一点的还可以超过30呎。 因此，在得到莱昂哈德的答案后，塔洛斯的好奇心立刻开始探究尺寸问题。 ——塔洛斯并没有考虑是否具备晋升五阶的机会或能力，魂火确实为他带来不少麻烦，七种原初欲望的反扑，站在诸神和邪神的对立面，但同样免除了寻常娜迦晋升道路上因为资质、天赋、运气、家世、机遇等各方面可能遇到的问题。 只要有足够的信仰，他的实力自然随着魂火壮大水涨船高。 “起码有33呎。”莱昂哈德回答道，“班达海典籍中有明确记载祖先艾莉希斯的尾长达到37呎，几乎是普通潮汐娜迦的三倍。” 转职血脉骑士后塔洛斯在艾玛的坚持下做过不少功课，当然知道艾莉希斯，施耐德家族历史上仅有的两位史诗骑士之一，于公元前7世纪身陨，距今已有1000多年，他不知道的是艾莉希斯会如此庞大。 37呎是什么概念？ 塔洛斯以自身为参照物做了一番对比——经过将近一年时间的生长发育，他的尾巴已经达到9呎，差一点就是平均值——还不到艾莉希斯的四分之一。 年轻娜迦被这个数据惊讶到，一时间居然生出一种既担心以后尾巴没有艾莉希斯那么长，又担心蛇尾太长尾大不掉的忐忑。 不过想到冥古宙沧鲸起码350呎、堪比一座小岛的可怕体型，塔洛斯又有些释然，和那种海怪比起来，37呎的确不值一提。 另外一边，欧仁妮的晋升还在继续。 在塔洛斯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古老的幽灵毒刺水母血脉在检测到满足五阶实力条件后自动打开一直束缚着的神秘枷锁，将深藏其中的特殊力量和遗传信息一一释放出来。 血液剔除杂质、毒素和亢余信息，纯度大幅提升； 骨骼密度增加，硬如钢铁； 肌肉紧密结实，爆发力、协调性、反应速度、抗打击能力全面上升； 脏器蜕变，功能数以倍计强化，新陈代谢、免疫能力、自愈能力以常人无法想象的强度运行； 蛇尾鳞片闪烁着金属一般的光泽，如同一幅附魔装甲； 全新的五阶血脉专长在欧仁妮脑海中流转； 感官…… 体质…… 耐力…… 组成欧仁妮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组织都先后迎来根本性进化。 这种进化与质变肉眼难以观察，但除开体型变化的外在表现却被在场众人顺利捕捉，因为剑术师气场的变化实在太过惊人。 塔洛斯见过的六臂娜迦中，桑德拉、波涛领主卡门、教皇赫尔加二世都属于力量内敛型，他的意思是说即便知道对方是传奇法师等位于主物质位面金字塔顶端的五阶职业者，可以感受到那种由久居高位、乾纲独断、力量、权势和自信赋予的独特气质，但无法通过眼睛等感官直观感受她们的力量或战力究竟有多高。 欧仁妮不一样，这位刚刚迈进五阶的深海娜迦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将属于剑圣的一部分力量当众呈现出来： 张牙舞爪的幽灵毒刺水母，一道道晶簇状仿佛利剑的激荡水流爆射在桑德拉刚才布置的防护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势逼人，锋芒毕露，狠狠在众人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在这种威势下，不少身居要职、大家族出身的宾客惊讶地发现她们竟然感受到久违的战栗，倒不是说她们胆小懦弱，而是因为这种恐惧是记载在血脉深处、源于心灵层面的忌惮。 就像兔子见到剑齿虎会本能地瑟瑟发抖，她们在面对一位六臂娜迦或者说剑圣时先天矮了一筹，被动形成上位对下位的天然压制。 轰！ 随着一声巨响，这场持续了将近十二分钟的变化终于停歇。 幽灵毒刺水母缓缓散去，漩涡中心的欧仁妮满心欢喜地睁开眼睛，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这一刻深海骑士学院的校长已经是一位剑圣，跨过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成为娜迦王国第五位六臂娜迦！ 反射弧长一些或心理能力差一点的宾客到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一位六臂剑圣，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晚宴上诞生了。 难以置信！ 简直不可思议！ 欧仁妮感受着身体中汹涌澎湃的力量和奔腾翻滚的血液，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好过，和年轻时期盼得一样，她终于跳出普通职业者的层次，一举跻身站在赛恩斯最高处的那批人。 她四只手臂交叉合在胸前，对着桑德拉微微俯身，部分是致谢，因为黑海大公的守护她才能心无旁骛地顺利迈入五阶，这是个不小的人情，以后要还的；部分是致歉，因为临时晋升造成的喧宾夺主。 “见证一位剑圣的诞生，太值了！” 克里斯瓮声瓮气地说，难掩兴奋，谁能想到一次普通的面基还能遇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瓦格纳家族要崛起了！”多洛蕾斯看着宴会上新一个中心对塔洛斯说。 瓦格纳是欧仁妮的姓氏。 塔洛斯点点头，不能同意更多。 血脉者的力量来源于血脉，血脉浓度越高，潜力、未来成就和晋升速度就越是值得期待。 遗憾的是按照自然规律，血脉者浓度一代不如一代，子代不及父辈，父辈不及祖先，即便是类似舒尔兹家族极端的家族内部通婚也无法有效遏止这个过程。 当血脉稀释到一定程度，甚至还会出现血脉专长或血脉法术遗失的特殊情况，那对一个血脉家族尤其是血脉术士家族来说无疑是一记重创。 血脉骑士家族失去血脉专长好歹还有战斗专长配合武技战斗，血脉术士一旦失去对应法术，就相当于一位法师空有四阶阶位却无法学习四阶法术，实力自然大打折扣。 不过幸运的是作为和施法者、神职者并列的职业体系，血脉领域同样存在惠及下一代，缓解乃至提升血脉浓度的情况。 第一种最为常见，实力晋升。 血脉者提升实力本来就是一个纯化血脉、磨砺血脉意志、挖掘血脉潜力的过程，通常来说，相同血脉的家族成员，四阶职业者血脉浓度要比三阶职业者来得高。 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四阶职业者直系子嗣的血脉浓度自然也比三阶职业者直系子嗣来得高——这里提到的特殊情况就是第二种情况，显性血脉。 显性血脉者天生拥有相较隐形血脉者更多纯化血脉的空间和能力，不出意外必然晋升四阶，并且有希望冲击五阶，完全具备扭转一个血脉家族颓势、由衰转盛的强大能力。 不仅如此，显性血脉者的直系后裔有一定概率再次出现显性血脉。 这是施耐德家族愿意抛开娜迦女尊男卑传统将马克西米利安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根本原因，也是她们十分渴望与塔洛斯联姻通婚的目的所在，事关家族延续、血脉传承，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如果是一位诞生在血脉术士家族的显性血脉者，他要面临的还有其他伦理、道德的挑战，并且会没有任何意外地成为一月两次家族晚宴群体派对上最炽手可热的人物。 想想吧，两个冥古宙沧鲸显性血脉者，就是两个未来的大骑士，考虑到塔洛斯目前一飞冲天的劲头，三五年后成为大骑士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有一个侥幸冲上五阶，施耐德家族必定迎来又一次辉煌。 史诗骑士、剑道圣徒和天命术士等五阶血脉者代表的从来就不仅仅是可怕的战力或望而生畏的震慑力，与她们的诞生一道而来的还有一种至今无法用任何理论解释的特殊现象——教会对此的回应是诸神祝福，另外一种主流观点是血脉信息论——血脉回溯。 “瓦格纳家族的其他成员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血脉回溯。”缪拉尔看着远处的安娜长公主说，“陆沉者和凡妮莎二世大概要苦恼一段时间了。” 实力晋升也好，显性血脉也罢，惠及的都是直系后裔，受益的仅仅是血脉家族中的一支，由血脉者晋升五阶引发的血脉回溯惠及的则是整个血脉家族。 按照历代血脉者摸索出来的规则，在一位五阶血脉者诞生后，与她具备同一血脉、拥有血缘关系的其他家族成员，不管身在何处，无论实力高低，都会立刻迎来血脉回溯——血脉浓度大幅提高。 同时它还遵循另外两个规律，血缘关系越近，效果越好；血脉浓度越高，效果越好。 以塔洛斯为例，如果未来他晋升五阶成为史诗骑士，必然会引发血脉回溯现象，与他具备血缘关系的桑德拉、艾玛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为没有冥古宙沧鲸血脉。 而既有血缘关系、又具备冥古宙沧鲸血脉的施耐德家族将获得益处，其中又以莱昂哈德（父亲）、洛丽丝（阿姨，莱昂哈德的妹妹）、尤里叶（外婆）、马克西米利安获益最多，其他家族成员按照血缘关系、血脉浓度一一次之。 因此欧仁妮所在的瓦格纳家族虽然以往名声不显，就底蕴而言无法和施耐德、克莱曼、昆尼希、舒尔兹四大血脉家族相提并论，但有一位剑圣坐镇，战力不可小觑。 而且经过一次惠及全族的血脉回溯洗礼，瓦格纳家族下一代天赋大大提高，未来可期，未尝不能成为又一个大贵族。 更何况，娜迦一族的剑圣起码有1500年寿命，即便是一个小家族在一位剑圣的庇护下发展上千年也足以成为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