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颜素衣芳心吐悦 柳飘飖霜容含笑
颜珵玉正在二院招呼搬运药材，见到周青也是一愣。颜素衣回到家中便闭门不出，并未告诉任何人周青的信息，因此颜家人至今仍在四处打探。 愣了片刻，忙上前握住周青双手，抖动着说道：“慎之，到底发生了何事？” 周青甚为感动，自打自己父子出事，颜家没少费心，回道：“此事说来话长，拜见了世叔及夫人再说不迟。” 颜珵玉忙引着周青往后院走，周青路上问道：“素衣如何了？” “唉……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中，我也只见了一面。” 周青不再多问，跟着颜珵玉到了后院书房。 颜逾明正坐在书房里看书，看到周青匆忙起身，说道：“是青儿吗？” 周青忙上前作揖到底，回道：“小侄拜见世叔，好教世叔知道，家父故去了。” 颜逾明身子一抖，虽早已料到，猛一听到，还是难以接受，缓了一会才说道：“景文兄乐善好施、仗义疏财，竟落得如此下场，哎……！你背后之物就是仇人头颅了？” 颜逾明心知周青性格，不报父仇绝不会登颜家门的，看他背后鼓鼓囊囊，就猜测是仇人头颅。 周青回道：“正是那贼人首级。” 颜逾明长叹一声，说道：“景文兄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转过身又对颜珵玉道：“快去把你母亲和妹妹叫来。” 颜珵玉飞奔而去，不大会功夫颜夫人先到，颜素衣随后也疾跑而来，颜珵玉倒落在了最后。 周青自然又与颜夫人见礼一番，那边颜素衣看到周青，又是两行清泪。这段时间她一直想着该如何去给周青收尸，不料今日竟见情郎平安回来，怎能不喜，怎能不泣？ 颜素衣呆了一下，再不顾什么礼仪，直扑到周青怀里。周青被她一扑，身上伤口拉扯，直疼的倒吸凉气。 颜素衣忙后撤一步，说道：“呀！慎之哥哥受伤了？都怪素衣鲁莽，仇人本领高超，慎之哥哥又怎会无伤！” 周青笑道：“些许皮外伤，不碍事的。” 颜素衣忙拉过板凳招呼周青坐下，再轻轻扯开他衣服观看，只见他肩膀上一块乌黑掌印，右背之上从肩到腰一条一寸多宽的伤痕紫得发黑。 颜素衣心疼的又掉眼泪。 “青儿不急叙话，疗伤要紧。”颜逾明说完走到周青跟前，右手三指搭他左腕，号了盏茶功夫，又号右手，再让周青褪去上衣。 周青见颜夫人在此，面露尴尬。颜夫人示意无妨，他才褪去凉衫、汗衫，只穿裤子。 颜逾明用手指轻轻按压在两处伤痕，片刻后说道：“左肩之上瘀血用药外敷，后背之上肉已坏死，需剜除敷药。素衣，你领青儿前去疗伤。” 颜素衣忙领着周青前往二院客房，路上又安排秀儿准备一应药物器械。 下人门先将床上被褥换了，又铺上白布，打来热水。 颜素衣让周青将刚穿好的上衣再次褪去趴在床上，自己则从下人准备好的物品中取出一把薄若蝉翼的小刀，点了烛火先烧一会，通红之后又等到冷却，这才说道：“慎之哥哥，咬住被子，我要动手了。” 周青笑道：“无妨，只管动手。” 颜素衣稳住手轻轻划开周青后背死肉，刀刃入肉，周青只握了握拳头，心道不过如此，照心痛还差的远。 周青虽不以为然，颜素衣却不敢大意，动作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快了怕触及要害，慢了怕周青受苦。好大功夫才将死肉削除，再敷上金疮药包扎起来。收拾完右背伤，又给他左肩也敷了药。 一切妥当，颜素衣安排人收拾房间，又让人端来阿胶红枣粥喂周青喝了。 喂完粥，颜素衣嘻嘻笑道：“这伤需好生休养，正好让素衣尽尽地主之谊。” “反正事情已了，为父亲守孝也不急于一时，将养上一段时日，再去延安府。只是需派人通知一下镖行，还要去杭州通知两个人前来，狗贼首级也要做些处理，怕放久了腐烂。另外，我再修书一封，找分行之人带给茶山寨林通。”周青想了想说道。 “等下就安排人通知镖行，江世伯还在四下找寻慎之哥哥，也一并安排人通知，那贼人首级交给哥哥泡上药水即可。只是不知到杭州通知哪两人？” “杭州那两位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一位叫做楚怀信，在杭州开有药铺，到了打听无情药铺即可；另一位叫做柳飘飖，住在慈明庵里，找到楚怀信即可找到柳姑娘。” “这柳飘飖好俊的名字，想必是位绝色的美人儿吧？”颜素衣笑道。 周青心说光听名字就能知道长的美不美吗？嘴上说道：“柳姑娘确实容貌秀丽。” 颜素衣知道周青含糊其辞，也不深问，冲外面喊了声秀儿。 那秀儿就在门外，听到娘子叫自己，忙往屋里走。抬头看到周青正光着膀子，面上一红，低头说道：“见过周公子。” 周青刚敷完药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忙扯过凉衫披上。 颜素衣将周青之事说与秀儿，那秀儿听完又低着头跑出。 周青听颜素衣将自己要求之事俱已安排清楚，彻底放宽心，笑道：“素衣，你把我包成这样，不知让我如何休息？” 颜素衣闻言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原来周青左肩包了药，右背也包了药，真是平躺不行，侧卧也难，就算趴着，左肩上的药也要流失。当下笑道：“慎之哥哥手段惊人，不如坐着睡吧。” “想必素衣你深通此道，不如你来教我，哈哈。”周青心事尽了，心情自然大好，他本就洒脱豪爽，言语之间便比前段日子轻快了许多。 “这等绝学岂能轻易传人？若想修此绝技，嘿嘿，先叫两声师父听听。”颜素衣自然也是心情大好，玩笑道。 两人又玩笑几句，颜素衣才正经说道：“这确实有些难办，不能真坐着睡吧？” “实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了，正好借此机会研习下颜家心法。只是我报仇之时担心无法生还，就将心法烧了，只能找世叔再抄一份。” “我这里就有，等下拿与慎之哥哥。” “素衣也与我一起研习，若真能悟通，你转眼之间即可成为绝世高手，咱们一起行侠仗义，岂不美哉！”周青笑道。 颜素衣一听，心道是啊，若能与他携手天涯，不正好成就一段佳话，当下忙往外跑，周青喊道：“不急不急。” 颜素衣却不听，直往后院跑去，不一会便抱着心法册返回。 周青接过心法，平心静气，一句一句读起来。颜素衣也学周青端坐，细细倾听。 心法不长，半个时辰就将真气运行那一部分读完，至于后面的驱物御物更是玄奥，就没再读。 周青读得不顺，颜素衣听得糊涂。两人只能一句一句琢磨，一句不通就逐字研究。直到午饭时间，下人来唤，两人才不过弄懂几句话而已。然而这几句话单独拎出来算是懂了，放进全文里仍是不通。 周青也不气馁，看颜素衣端坐那里摇头晃脑，仿佛书院学童一般，甚是可爱，于是笑道：“乖徒儿，咱们该吃饭了。” “好啊，刚刚还要拜人家为师，转眼间自己竟成了师父，慎之哥哥忒赖皮。”颜素衣轻拍周青说道。 “是你要收徒，我可没要拜师，你这师父不中用，嘿嘿，自然换我来当。” “人家才不要当徒弟，当师弟还差不多。” “那请吧，颜师弟。”周青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颜素衣也不谦让，仰首挺胸扭头便走，走两步又回头咯咯笑道：“怎么样？周师兄，师弟还有些气势？” “气势非凡！”周青哈哈大笑。 还有什么能比看到心上人儿开心更好的呢？颜素衣心里藏着小幸福，甜甜的笑着。 时间飞逝，转眼周青已在颜家修养了七八日。颜家心法中的一半语句也都理清含义，只是仍不能组合通顺。这一日，听门房来报说门外有两人拜访，正是楚怀信和柳飘飖。 周、颜二人忙迎出门外，只见楚怀信一身淡水墨色窄袖凉衫，头系逍遥巾，手持花鸟纹折扇；仪容俊美，风姿自然；淡立门前，仿若林中之仙，又如陌上之人。 再看那柳飘飖，上身穿素白色交领轻纱合身短衣，下身穿草绿色百褶丝纺留仙长裙；偏挽随云髻，淡扫远山眉；静如天河夜色，笑若桃林春风。 周青心道这柳姑娘闹得哪番，竟如此打扮，又想她并未出家，原也该如此打扮，疾走两步对柳飘飖深揖到底，说道：“柳姑娘对在下先有救命之恩，后有借剑之义，大恩大德，无以言表。” 柳飘飖连忙跳开，笑道：“咱们江湖儿女，你怎生这许多礼节。”笑罢，不经意的扫了颜素衣一眼。 周青不管她受不受礼，只管施完才转身对楚怀信拱手道：“贤弟别来无恙？” 楚怀信回道：“看到大哥身体无恙，小弟心里就踏实了。” 周青哈哈笑了几声，走上前抱住楚怀信轻拍两下。 待与楚怀信拥抱过后，周青再为几人引见，说道：“柳姑娘，贤弟，这位就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颜素衣。” 颜素衣听周青亲口说自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心里十分甜蜜，笑着向两人行礼。 楚怀信见颜素衣向自己行礼，忙回礼道：“小弟怀信见过嫂子，嫂子果如传言一般出尘脱俗。” “叔叔谬赞了。”这就是以周青妻子的身份说话了，她本应称楚怀信为楚公子或者楚兄弟，叔叔要过了门才能称呼。 接着又对柳飘飖施礼道：“见过柳姑娘，柳姑娘人如其名，真好似洛水神女一般，正应了曹子建的那句‘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颜二娘子名字也不一般呐，蝉鬓尚随云势动，素衣犹带月光来。”柳飘飖还了一礼说道。 周青见众人见礼完毕，说道：“两位，咱们客堂叙话。”说罢拉住楚怀信往里走，颜素衣也挽住柳飘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