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幕.白帆医院
来到白帆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莱纳在前台询问了一下,得知昨天那起事故的伤患都聚集在六号楼。 走进六号楼,莱纳看到的是疲惫的人们,走廊里,没有受伤的人正坐在长椅上照顾着自己的家人与朋友,而病房里,受到烧伤的人则躺在床上,医生与护士为其做着检查。 “昨天多亏了海德薇婆婆,她最先发现了火灾,跑遍了整栋楼通知所有人,不然估计我们都得死在公寓里。” 走廊上,人们心有余悸地交流着灾难后的感慨,经历过生死,这些人眼神中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可惜,海德薇婆婆她......” 一名妇女神色黯然,摇了摇头。 “别乱说,她还在接受治疗,这么多年,她受到了这么多苦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她身边的男子责备般说道,令女子垂下了脑袋,不再说话。 “这些年,如果不是海德薇婆婆帮助我们,可能我们早就在哪条阴暗的巷子里死掉了,她做了这么多好事,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一名彪形大汉忿忿地说道,捏紧拳头,重重地砸向墙壁。 “那几个嗑药的兔崽子,如果让我逮到他们,肯定要剥了他们的皮!” “不知道医生怎么说。” 一名老爷爷说道,他下意识摸出了怀中的旱烟,但想到这里是医院,又放了回去。 此时,一间病房的门被打开,一名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了出来,位于走廊的人们立刻簇拥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 “海德薇婆婆她怎么样了?”“她没事吧?”“你们能治好她吗?”“钱我们可以凑,请一定要救救海德薇婆婆!” 医生有些惊讶,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让人群安静下来,接着说道。 “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她吸入了太多的烟雾,这些有毒的烟雾通过肺部渗透进了血液里,对她的内脏造成了很大的创伤,说实话,你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人群中一下子发出一声哀叹,人们众说纷纭,再度陷入喧闹中。 莱纳穿过人群,来到主治医生的面前。 “你好,我是论文评审委员会的人,我想找一位姓奥德曼的女士,她应该是贝伦公寓的住户之一。” 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莱纳对主治医生小声询问道,虽然可以问在场的其他人,但莱纳觉得这位医生应该是对现场状况把握最全面的人,便过来打听。 听到莱纳的询问,主治医生双眼微微睁大,他迟疑片刻,才指了指自己刚刚走出来的那一间病房。 “如果说是贝伦公寓的住户,那么姓奥德曼的只有一位,就是这间房的海德薇.奥德曼夫人。” 莱纳愣了愣,接着便走进了病房。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在房间中央的病床上,躺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 走到床边,莱纳这才认出来,这便是那一天,在商业街的那位老婆婆。 一瞬间,许多事情都在莱纳的脑海中交织,他即刻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西里斯.奥德曼在数年前去世,而他的母亲,海德薇婆婆则执着地想要让自己孩子的论文重新得到评审,完成故去儿子的夙愿。 昨天,海德薇婆婆本来是应该带着论文来找莱纳审阅的,但她因为一些事情耽搁,最后发现火灾,以至于没能成行。 “西里斯?” 海德薇婆婆的意识处在朦胧之中,她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向自己走来,便下意识问道。 莱纳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老人,从自己所见来看,海德薇婆婆身上已经多处严重烧伤,而根据医生所说,燃烧产生的有害气体已经对她的血液和内脏造成了影响,原本,这些还可以靠一些昂贵的手段来治疗,但海德薇婆婆的身体已经太虚弱,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手术。 莱纳做到海德薇婆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 那满是老茧的手有些冰凉,但却以确实的力道,回握住了莱纳的手。 “西里斯,听我说,我得到了一位好心人的援助,他告诉了我一位评审委员的地址,可以帮你重新审阅论文。” 海德薇婆婆说道,虚弱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喜悦。 “西里斯,妈妈相信你,你是对的。” 她说道,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放在床头的一个铁盒子。 “昨天的大火,太严重了,我一个人没办法扑灭,就只能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快跑,等我通知完,才想起你的论文还放在屋子里,我就回去拿,屋子里真热啊,到处都是火,但你放心,妈妈把你的论文保护得好好的......咳咳咳咳......” 海德薇婆婆被一阵咳嗽打断了说话,她矮小的身体颤抖着,让人不忍直视。 “唉,我们的家被烧掉了,不过没关系,等你的论文发表了,我们就可以住更好的房子,之前你一直嫌弃家里脏乱,到时候,你就可以把莱莎叫过来,我还没见过她呢,我给你们做你最喜欢的猪肉馅饼......” 她不停地说着,就像一位母亲见到了许久没有见到的孩子。 可能海德薇婆婆自己也清楚,她面对的不是西里斯,但或许她自己愿意被这样欺骗,因为至少在幻觉中,她还能见到自己的儿子。 “西里斯,医生说我还要再住几天医院,你自己去把论文送过去吧。” 海德薇婆婆用颤抖着的手拿起了那个铁盒子,将其打开,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羊皮纸。 标题是《有关曲线运动的统合方程研究》,作者是西里斯.奥德曼。 “你看,这是你的论文,我看不懂那些复杂的,但我认识你的名字,多好看的字,西里斯。” 从海德薇婆婆手中接过了论文,莱纳发现从论文中,掉下来了一张小纸片。 他俯下身子,捡起那张纸片。 那是从笔记本的一角撕下的,已经泛黄的纸片。 上面,以有些歪歪扭扭,却明晰无比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对不起,妈妈,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