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湾、三亚
老牛湾确实是一个过于偏僻的地方,偏僻到国庆节的正日子,整个景区里只有顾淼一个平凡的游客。 其他的都是非常有出息的美术生,来这里描描画画。 说来看老牛湾,其实是看整个地理位置。 八月的时候有倒霉蛋过来,正赶上枯水期,万家寨水库一滴都没放,来这边的人就是看了个寂寞,一片大泥坑。 现在稍稍放了一些水,也就那样,不放无人机,根本看不出来牛角相抵之势。 站在碉楼旁,顾淼唯一的想法是:哦,难怪要修得这么认真,对面草原民族的地势比咱们高啊。 河道又极窄,按着蒙古箭的射程,随随便便把这边的守卫射死应该没有什么压力。 所以,所谓老牛湾,是一个整体的军事要塞,而不能算村子。 老牛湾外面有两个庙,一个叫奶奶庙,大门漆得通红鲜亮,就是不知道供着谁家的奶奶。 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不过从前人留下的照片看,里面也没什么,只有墙上有一些画得非常拙劣且斑驳的壁画,也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主题,估计是近些年村民留下的。 隔壁的痘王庙就更寒碜了。 形容家里穷,叫家徒四壁,痘王庙只有三壁,支持的木柱也是歪歪斜斜,如果不是青石墙上还有那么三个字,根本就不知道这三面砖墙到底是谁家地盘。 想想也是,天花都被关进实验室三十多年了,谁还没事供个痘王庙。 人民群众最朴实的信仰就是——实用。 老牛湾有一座望河楼,没有门,在二人高的地方有个窗户,以前守着中原地区的将士要用软梯从窗户爬进去,免得被人轻易攻破。 前些年还有人在望河楼下面的泥滩里挖到古代箭枝,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留下来的,颇有一种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的意思。 这里的神佛品种,比起成山头那个神妙的万神殿是不能比的,不过也相当繁杂,观音殿隔壁是关公庙,真的是隔壁,共享一堵墙,关公庙对门是禹王庙,龙王庙离着稍微远一点,大概是避免禹王跟龙王见面干架。 不知苦处,不信神佛。 以前这里是水陆要道,商人很多,本地人多以跑船拉纤为生,一来一回要十多天不着家,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穷人求活命,商人求发财。 于是就多了很多庙,顾淼寻摸了半天也没找着财神庙,也许文财神赵公明在这里的面子就是不如武财神关公大,毕竟关公要是扛着一袋子钱走路,有谁家山头上瞎了眼的敢打劫他? 回到大同,肉眼可见的人类都爆出来了,疫情期间,本该散向全世界的人民群众都被迫留在家里。去掉那几个红码地区,还有气候不好的地区,能去的也就这么几个地方。 吃什么都要排队,前一天四百一晚的房间,次日就要九百六,就这样还满房了。 稍稍有点名气的餐馆,排队等待时间三小时。 黄金周什么的真是太刺激了。 · 寒风到来之前,顾淼到了三亚,从地图上看,那是一块面积相对大的最南边宜居地区。 有朋友招呼顾淼再向南一点,去三沙市,顾淼对大海啊全是水的热爱远不及免税店,因为沙蓓蓓喜欢。 三亚的旅游资源着实一言难尽。 除了气候之外,没有什么特别招人待见的东西。 文化传统一样,就玩不出泰国的那种异域感。 能逛的人工设施也就几个免税店,还只有一个最大,也没有什么大型娱乐设施,比不得新加坡。 最要命的是它还贵,过年的时候那价格,在三亚玩一天,够在泰国玩三天。 然而,人还是很多。 特别是今年,泰国新加坡什么的,统统想都别想。 虽然有几大住宿的地方可选,海棠湾亚龙湾三亚湾什么的,但是住在亚龙湾非常坑,它本身没有好玩的,想要去市内逛,起码二十多公里的路,而且进一条路,出一条路。 就那么两车道的路,到晚上会堵得足够在车上睡一觉。 据说春节期间更是惨烈,那就是“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的时候了。 送顾淼他们几个过来的司机是个北京人,他一路沉默的开车,都是另外几个影视公司的朋友在说某明星咋咋咋的八卦。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这里现在有51家民宿,我是第一家开的,现在开民宿不挣钱了。” 本以为他的倾诉欲到此为止,没想到晚上还有一位朋友赶来,他去接机的时候,可算是大大的发挥了一把。 首先,他说顾淼那一车人实在太能说,说了一路。 其次,他说那几个影视公司的人说的明星八卦都不对。 “我在海南这么七年,认识好多影视公司的人,我跟他们都熟的很,章子怡周迅家里的事我都知道……前几个月周迅到海南参加电影节,还请了我朋友。” 顾淼的朋友不动声色问道:“是什么电影节?” “想不起来了。” 顾淼的朋友:“是不是周冬雨刚拿影后的那个金鸡奖?” “啊对!” 然而,金鸡奖举办地在厦门。 司机说完“跟自己特别熟的”明星故事。 最后司机问了一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位朋友回答:“我刚辞职,之前也是做影视的。” 司机先沉默片刻,接着开始说起了他的恋爱史。 又说自己在海南七年,只为等到一个命定的女人,他终于遇到了,那个女人来的时候欠了三个亿,认识他之后,一年还清。 司机叹息:“她搅黄了我的事业,非逼着我跟她走。” 顾淼的朋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机无奈叹息:“她贪图我的才华,看中了我赚钱的本事。” 顾淼的朋友:“所以你就来开出租车了吗?” 司机:“……” 普通而自信的人类的笑话说完,大家就围在一起琢磨上哪儿吃饭。 吃海鲜的地方也很有讲究,第一坑爹小海豚,老板家大业大,开了一地的连锁店,价格最高。 第一农贸市场一条边的海鲜店比小海豚稍好一点,但是当天涯区下岗职工海鲜摊出现之后,第一农贸市场也失了宠。 顾淼和沙蓓蓓以及几个朋友一起去了海鲜店,除了海鲜之外,还有许多卖水果、卖米粉的游走于摊档之间,兜售着他们的食物。 椰子分三种,绿的,金的,还有泰国进口的小个头奶香椰子。 “我记得有一种黑椰子很好喝,怎么没有了?”一位朋友问道。 老板指着小白椰子:“它是黑椰子扒了皮。” 众人一阵笑:“渣男,脱了衣服就不认识了。” 那位朋友强自分辩:“渣男,应该是穿上衣服就不认识!” “差不多,差不多。” 不知为什么,三亚所有可以放歌的地方,都仿佛处于20年前,歌单目测都属于1999-2005的区间。 出租车、小摊、餐馆,还有奥特莱斯,无一例外,时间在此停滞。 “各位听众朋友,让我们今天告别2020,拥抱2021……”出租车广播里的电台主持人这样说。 顾淼困惑的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今天不是圣诞吗,她这话说的好像明天就是1月1了。” 不止是电台,还有很多网上的新闻平台,都把圣诞过出了元旦的味道,好像迫不及待把2020踢走。 “希望2021年会好起来。”沙蓓蓓靠在顾淼的肩膀,“我们的巴西签证2023年就要过期了。” 顾淼惆怅的想:“实在不行,先去隔壁国玩玩吧。” 然后,看到新闻,日本宣布封国,统统不让进。 得,还是国内老实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