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联手

    顺着幽暗地底的隧道不断前行，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才走到尽头。

    其长度估计在几千公尺，而途中没有弯路岔道，全是一路通到底的直路，但是想要挖出这种程度的隧道定然不是在短时间内完成的，应该花费了数个月的时间，而爱娜公主经常以这种方式溜出宫外玩乐，同时贿赂隧道连通的那家旅馆当作藏身地，以供应她随时外出。

    这时候，格雷脸色阴郁皱着眉头，忽然，一抹精光从眼中划过，格雷无比坚定地咬着牙，他沉重地踏着步伐，嘴里轻轻念叨着艾伊娜的名字“艾伊娜……我很快，就会赶到你的身边去！”

    顺着尽头的台阶走到上面，伸手翻来挡在顶部的木质隔板后，从隧道里离开，而这里是位于旅馆的其中一个房间，当初被爱娜买了下来，所以这个房间是不让人租用的，也不准所有外人进去。

    “这里……”格雷挑了挑眉，顺着窗户望向外面“已经是王宫外面了！”

    “当然，以前找那些人修建这条隧道的时候可花费了不少功夫！”爱娜笑着收拾着隔板，然后用一张地毯再次遮盖起来“好了，我们走吧，剩下的我跟那些人打个招呼就行了！”

    锁好门窗后，格雷跟着爱娜走到了楼下的大厅。

    “公……公主殿下！！”看到爱娜后，旅馆工作的几名服务员讶异地叫唤起来。

    “嘘，别大呼小叫的！”爱娜撇了撇嘴，不满地望向几人“你们老板呢？”

    “他还在上面，我去叫他下来！”

    “算了，不用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爱娜抹着嘴角，流露出一缕轻笑，然后忽然伸手拍着身旁格雷的肩膀，对着他们说道：“看清楚没有，你们知不知道我身边的这位是谁啊？”

    众人疑虑地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直到其中一人忽然提醒道：“勇……勇者？”

    他们表情和声音就好像达成了一致，纷纷长大了嘴巴“是真的！勇……勇勇勇勇勇勇勇勇者！？”

    “勇者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国王陛下召见王宫了吗？”

    “我说了别大呼小叫的行不行啊，还有你们啊……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别说漏嘴了！”爱娜他唇角勾着，浑身上下散发着威严地气息，面无表情地瞪着几人叫道：“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还有勇者格雷·阿索姆，他从来没有来到过这里……你们根本谁都没见过……听见没有？”

    那几人微微发愣，当时还没有听明白爱娜的意思，直到爱娜捂住喉咙轻轻咳嗽了半声，然后抬起眼，清冷如月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亮光，最后凝结成严酷的冷笑“——都听见没有！！？”

    “是！！我们都听见了，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他们慌张地叫喊起来，不敢说半个不字，而那变得灰白的眉毛就好像受到了恐吓，而那颤颤抖抖的肩膀明显的宣张着他们的誓言，当再抬头看向爱娜无比温柔的笑脸，却只觉得毛骨悚然，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爱娜松了口气“很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公主殿下慢走，祝您一路顺风！”

    听完，就好像听到了令她不满意的话语似的，爱娜的脸色忽然一变。

    “什么！你是在咒骂我会半路失踪吗！！”她的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顿时感到气急败坏地咬着牙，转身迅速跑过来朝着说这句话的那名服务员的脸上不留情地甩了一巴掌。

    他急忙跪在地上，畏缩地双手抱住头部“啊！公主殿下，冤枉啊，我没那么说啊！”

    “啊，那搞错了？刚才是谁说的？”

    “谁也没说啊，是您自己听错了！”

    “什么？我听错了，那按你们的意思，你们是在怪我耳朵不好吗？”

    “没人这么认为啊……不，我们什么也没说！”

    “……什么？！”爱娜微微皱眉，声音阴沉了下来。

    “我们错了！！”在爱娜此话刚出，他们身子便是一僵，全身冰凉，大汗涔涔，惨白了脸，并不由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僵直的双腿纷纷向下弯曲，然后跪在了地上，双手搁置后脑勺上，他们一脸委屈的哭诉起来“……公主殿下，请原谅我们吧！”

    “好吧，我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不过你们如果有人敢在背后说我的话……你们懂得的！”

    “没人敢这么做啊！”

    而此时，格雷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对着爱娜小恶魔般的性格，自然是哭笑不得。

    “好了，快点走啦！”爱娜趁机一把挽住格雷的胳膊。

    “你干什么啊，别乱碰我！”

    爱娜轻轻笑着，反而故意抓得更紧“就不要！有本事你打我啊！”

    “……你，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格雷无奈地抽起眉头，然后匆忙离开了酒馆。

    临走前，格雷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这家旅馆所处的位置后，继续跟着爱娜穿梭了数条街道，四周弥漫着诡异的阴森，来到距离王都大门不远的附近，前面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两侧巡逻。

    爱娜稍稍停下了脚步，然后仰着头张望着四周“好了，不过我想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即使是我也不可能从王都里出去，更不要说再带一个人啦，被发现的话他们肯定会押我到父王那里……”

    “谢谢你，接下来我自己就足够了，我会想办法离开的！”

    格雷脸色严峻吊起了双眼，微微朝远处望了望，然后看向爱娜“你也赶紧回去吧，别老让其他人担心！”

    “我可没有想让别人为我担心的意思！”爱娜心情繁琐地摇了摇头，然后忽然祈求似的看着身前的俊俏少年“你现在要去找她对吧，等你找到了她……你还会再回来吗？”

    格雷想了想，回答道：“……也许会！”

    爱娜失落地低了低头“如果……我面临同样的困境，你会来救我吗？”

    格雷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他的后脑里像棉花裹的鼓槌在打布蒙的鼓，模糊地沉重，一下一下的刺痛，想不出圆满的解释方式，于忍住心中跳动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不会！”

    “什么？”爱娜瞳孔骤然紧缩，她悲伤地张口咬起下唇，垂拉着的脸变得更加沮丧了。

    格雷说道：“我还没有好好认识你……所以，并不了解你！”

    爱娜一脸期待地眨着眼睛“那你……想要好好了解我……然后再来救我吗？”

    “我不会救你……但是勇者会！”格雷低着头，颤栗的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神色复杂地在嘴里微微呢喃着，此时的心像波涛中的小船起伏不定，最后下定决心说道：“对不起，公主殿下，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而陷入危险，你拥有好的出身，也定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归宿，所以……请您快回去吧！”

    听完，爱娜整个人身子僵住，屏住了呼吸，几滴汗珠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

    “……魂淡！”爱娜张了张嘴，忽然埋头向远处跑了出去，而格雷并没有追上去。

    他站在原地，轻轻蠕动着嘴角，他的身心仿佛通电似的发麻，只知道他在说话，却听不到在说什么，仿佛一毫思想也没有，脑子里空洞洞的，只一颗心脏孤独的亢奋地跳动着，心里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自己，仿佛有的只是艾伊娜·德琳，其他什么也容不下了。

    “对不起……爱娜公主，我现在心里只有艾伊娜，如果连她都拯救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拯救其他人？所以我必须找到她，守护在她的身边，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再道歉吧！！”格雷的眼中忽然抹过一丝坚决，然后向前跑去。

    没走几步，他忽然警觉地停住了脚，抬眼四顾，十几个身穿盔甲的士兵游荡在四周。

    他们坚毅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格雷都能感觉得到那阵紧张感，而除去那些巡逻的，而守门的士兵是五个，穿过十多米的城墙后抵达外门，那里也安置着不少的士兵。

    排除了要以蛮力冲出去的想法，那些虽然是普通士兵，并非骑士，但也并非格雷能够徒手对抗，格雷能够拔起莱瓦汀，但是现在剑不在身边，尽管如此，他也没确切感到自己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如果仅仅拔出剑身体就变成超人的话也仅仅浮现在心底的幻想。

    “……终……终于找到你了！”一道疲惫的声音忽然荡到了耳边，以及忽然搭上肩膀的右手。

    格雷微微一惊，慌忙地转过头，眼前出现了一位少年。

    浅褐色的长发，身穿朴素的蔚蓝布袍，有些苍白消瘦的脸颊，他的精神很沉静，或者却是颓唐，如利剑的眉毛底下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是依然坚定地望着格雷。

    “你是……亚瑟·阿托克斯！”格雷错愕地挑着眉头，心里充斥着淡淡的不愉快，冷冷望着他“你想要干什么，是来抓我回去的吗，告诉你，我是不会回去你，有本事你……”

    “我跟你一起去吧！！”

    格雷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亚瑟没有一丝纠结，坚定不疑的双眼。

    亚瑟擦了擦脸颊的汗水，看来他是没有停歇地一路跑出来，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眼神恳切道：“我知道我很没用，我没能够保护好艾伊娜，让他被恶魔抓走，我更希望那个被抓走的人是我，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所以……请让我跟着你去吧，我想要作出补偿！”

    “我……我为什么非得带上你去啊！”

    “因为……我知道艾伊娜在哪！”

    “什么？你知道艾伊娜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格雷激动地抓紧亚瑟的衣服大叫。

    亚瑟意味深明地看着格雷，淡然说道：“准确来说是知道那只抓走艾伊娜的恶魔的情报，那个被你砍伤了翅膀的恶魔，其实我们最近一直在追查它的下落，所以只有我能带你去！不然的话你要靠自己一步步的找吗，别的不说，你连这座王都都出不去，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完全记住了你勇者的样貌了！”

    “……你！”复杂的思想来到了他的脑子里，使他感到高兴而忧郁“你在威胁我！”

    “并不是威胁你迫使你作出决定！”

    亚瑟长叹了口气，然后身体慢慢向下弯曲，他愧疚地跪在了格雷的面前。

    “你这是在干什么，快点起来！！”

    “我其实知道你讨厌我、怨恨我，我不期望你会原谅我，但是为了救艾伊娜，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帮助，同时，这也是我的恳求，让我为之前做下的错事进行补偿，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看着跪在面前如此真诚的少年，格雷神色陡然一紧，颤抖地伸出了手，然后又把手拉了回来，搁置在身后紧紧握成了拳头，而看着他，格雷也不禁有些失落的感觉，

    “艾伊娜是对的，而亚瑟也是对的！”

    格雷不甘心地低头看了看亚瑟，他的脑里像燃起烈火，直到刚才所有感情被一扫而空，这个令他无比讨厌的少年，却一次次的比他站在更高的位置，他抛弃了所有的尊严，他不渴望被原谅，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仅仅是为了拯救他人的这一心愿。

    其实亚瑟的意志很坚定也很纯粹，不再让过去的事情重演，尽自己的全力，想要守护他们，想要保护好所有的人，不是可悲的妄想，也不是难看的虚荣心，仅仅是想要贯彻英雄的信念。

    格雷与亚瑟，两个想要成为‘英雄’的少年。

    一个是想要守护所有人的英雄，一个是想要守护（艾伊娜）一个人的英雄。

    “没办法……就带你一起去吧，你可别拖我后腿啊！”格雷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然后神色庄重地说道，然后伸手将亚瑟从地上拉了起来“不过我先警告你，艾伊娜是我的，你如果敢跟我抢，别怪我不客气啊！”

    “啊！？”亚瑟茫然地愣了愣神，然后迟疑地大喊道“……是，我们一定会救出艾伊娜的！！”

    “这家伙……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然，还是说他是个白痴呢！”格雷发了一阵牢骚，接着，亚瑟忽然递给他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

    “你先穿上，待会出城的时候尽量别抬头乱看，不过到时候有我在旁边，基本上可以直接通过！”

    “知道了！”

    亚瑟深吸了口气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还有就是……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祈求艾伊娜的平安吧！”

    “喂，你想说什么？你认为她已经死了吗！？”格雷狠狠地瞪了亚瑟一眼，然后忽然大笑道：“那家伙才不会有事的，她不可能会有事的，艾伊娜的生命力……可是比蟑螂还要顽强的啊！！”

    这并不是自我安慰，而是格雷坚信，这件不需要解释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