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换货
梁云飞离开后，自行车骑得飞快，平时要三四十分钟才能到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随便抹了把汗，将自行车往墙上一靠，便冲进了宿舍楼，在四楼楼道里大吼一声：“无线电的去411开会！”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群大老爷们光着膀子挤在梁云飞宿舍里，梁云飞扫了一眼，感觉还差几个人，不过现在哪有时间点人数，开门见山道：“我有个朋友能从国外搞到最新的专业期刊和杂志，大家现在都开动脑筋，把自己知道的国外期刊名称报上来，抓紧时间，人家还等着呢”。 话音刚落，宿舍里炸开了锅，众人摩拳擦掌，议论纷纷。 “老梁，有数量限制吗？” 梁云飞只怪自己刚才走得太急，也没问清楚，便含糊道：“先把名称报上来，至于数量，到时候再说”。 “ProceedingsoftheIEEE”，马上有人喊道，“最近二十年的都要，当然多多益善，如果能搞到最近三十年的更好”。 “想得美！”，别的专业的人反驳道，“老梁，Digitalsignalprocessing，我也不贪心，只要能把最近十年，不，五年的搞来就成”。 梁云飞被吵得头大，加上天热，等做好清单后，整个人差点虚脱晕过去，猛灌了一大杯淡盐水，抓起清单便往外走。 林维桢和谭沁正在后院凉亭里吃晚饭，听到前院砸门声，林维桢扔下筷子笑道：“咱俩打个赌，我猜是老梁来了”。 谭沁根本不接这个话茬，道：“那你还不去开门？” “我说老梁，你这是……”，打开大门，却见梁云飞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梁云飞扶着大门，气喘吁吁地道：“别废话，东西给你送来了，你赶紧给你朋友发电报”。 林维桢看了一眼天色，一阵无语，“老梁，天都黑了，邮局下班了，你让我现在去发电报？” 梁云飞顿时哑然失笑，道：“你看把我急的，都糊涂了”。 “没吃饭吧？你算是赶上点了，走，进去吃点”，不由分说，拉着梁云飞往里走去。 梁云飞一边走一边揪着衬衫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随即嫌弃道：“别介，我浑身一股汗臭味，就不进去了”。 “毛病不少！想当年在农场干活的时候，谁不是一身汗臭味？才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就开始讲究了？” 梁云飞苦笑道：“行行行，我去还不成？可你总得让我洗把脸吧”。 两人来到凉亭时，发现桌上多了一副碗筷，谭沁笑着道：“知道梁哥你肯定没吃”。 梁云飞哈哈一笑，屁股还没落座筷子便已经抄到手，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先灌了一大杯凉茶，然后下筷如飞，两下便塞满了嘴。 吃饱喝足，梁云飞这才想起正事，从包里掏出两张纸递给林维桢，“这是清单，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林维桢接过清单，看都没看放在桌上，笑道：“你交代的事，我哪敢办不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忙我帮了，但你得为我保密，谁问也不能说出我的名字，就是你们系主任也不行”。 梁云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你那朋友……，不会有问题吧？” 林维桢摆手笑道：“你想哪去了，实话告诉你，这个人跟咱们都或多或少有点关系，黄桥农场九组的魏老太，知道不？她弟弟早年跑去了美国，娶了个美国媳妇，今年春节带着混血儿子回来探亲，我给他儿子当翻译，这些书就是托他儿子买的”。 梁云飞一拍大腿道：“还有这么回事？不是说他弟弟死了吗？” “说来话长”，林维桢把魏凯利的故事讲了一遍，梁云飞听后一阵唏嘘。 “老梁，现在国内对外国人的态度你是知道的，所以这事儿千万不能透露我的名字”。 梁云飞知道轻重，点头道：“听你的。你不跟我提钱，我也不跟你说感谢的话，但以后有什么事，无线电系的人都听你招呼”。 林维桢摆手道：“你甭跟我来这套，我帮忙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梁云飞一愣，随即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个朋友我没交错，放心，这些书肯定交给系里，让它们发挥大作用”。 林维桢叹了口气，望着书房的方向，砸吧砸吧嘴道：“说实话，其实我也想把书捐赠给系里，可又有点舍不得”。 梁云飞笑道：“你的情况特殊，这些书是你私人的，别人说不了闲话。你要是过意不去，就整理出书目带到学校，谁要是想看哪本，你带过去给他们看就是了”。 谭沁道：“这个法子好，林大哥，你看行不？” 林维桢摊摊手道：“咱家你说的算，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梁云飞哈哈一笑，道：“你俩别在我面前秀恩爱，太膈应人了”。 谭沁狠狠地瞪了林维桢一眼，林维桢委屈道：“我什么也没说，你不去怪老梁，怪我干啥？” 梁云飞站起来拍拍屁股道：“我就不当电灯泡了，走了”。 谭沁跺了跺脚道：“梁哥，我也回学校，正好顺路，你带我”。 梁云飞两只眼睛贼溜溜地在林维桢和谭沁身上转来转去，直到把谭沁看得满面羞红，才打了个哈哈道：“啊，这个嘛……”。 林维桢无奈道：“老梁，一起走吧，我俩从来不在这里过夜”。 一听这话，梁云飞只当此地无银三百两，忍着笑道：“知道，用不着解释”。 开课的第一天，课间休息时，林维桢将两份书目清单散了出去，男生这边一份，女生那边一份。 男生女生各围成一圈，对着书目议论纷纷。 没过多久，张岚从女生圈子里钻出来，手里拿着随身听，走过来坐在林维桢身旁，道：“东西还给你”。 林维桢道：“你用就是了，说实话，在我手里只能听听广播”。 张岚笑道：“前两天刚好攒够钱，买了一个杂牌的，比不上你这个，但听听英语磁带倒是够了”。 “哦？”，林维桢心里暗笑，眼前这位还是自己的顾客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帮郝万福做个售后回访也不错，于是问：“质量怎么样？” 张岚撇撇嘴道：“不咋样，，又笨又丑，而且买回来的第二天就坏了，我又花了10块钱找人修好了”。 “不是吧？”，林维桢心虚地看了她一眼，讪讪道：“干嘛不找卖随身听的人换货？” 张岚翻了个白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从来没听说过卖出去的东西还能换货，坏了只能自认倒霉。一分钱一分货，日笨的东西确实好，等哪天有钱了，我也得买个walkman”。 看来这姑娘压根没有一点消费者权益意识，但林维桢既然知道了这事儿，就不能放任不管，想了想道：“我怎么听说随身听坏了可以免费修或者换货？” “真的假的？”，张岚一脸不信，随即嗤笑道：“要是真这样，卖东西的人不是傻子嘛”。 “信不信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张岚听到这话便坐不住了，起身道：“我这就去”。 林维桢跟着站起来，道：“我也去瞧瞧”。 张岚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怎么？担心我被欺负？” 林维桢干笑一声道：“你不欺负别人就行了”。 张岚嘴角微翘，昂着尖尖的下巴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