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唱歌的程处粥
哥哥牛逼不解释,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俩小朋友啃着馒头片,眼睛里的小星星都快溢出,总得来说,他们觉得自己这个义薄云天赛尉迟的哥哥,跟加了特技一样,“duang”的一下很炫很厉害。 张公谨觉得自己酒可能喝的有点多,晕晕乎乎地回去消化着张德刚才的话。坦叔一脸的无奈,毫无疑问,自家郎君他真的一点都不熟啊。 “二郎,您刚才说什么好事儿?” “啊,噢,都差点忘了。” 张大素胡乱地双手在身上抹了抹,然后眼睛放着光,“哥哥,程处弼说了,要摆宴青云馆,给哥哥压惊!” 我去他大爷的! 不提程处弼还好,一提到这名字,张德整个人两辈子的小宇宙都在燃烧。 “走!去找这小子算总账!” 张德箭步出门,打了个唿哨,黑风骝自个儿从别院跑了出来。 双手按着马背,跨马就走,张德回头道:“坦叔,晚上我就不回来吃了。” “郎君,青云馆在平康坊。” 老爷子站那里毫无表情,很显然,来长安的时候,族老们千叮咛万嘱咐,小宗长绝对不能去勾栏里过夜。 “坦叔,我有心也无力啊。我就是给程处弼一个教训。” “那郎君酉时之前,必须回来。” “一定一定,坦叔,那我走啦。” 言罢,黑风骝向前一窜,转眼就到了普宁坊的出口。后头张大素赶紧上了牛车,牛儿慢悠悠地往前走,左右俩护卫闲庭信步,跟看风景似的。 张德前面蹿的快,后面四大保镖一人一匹青骢马,健马配武士,横刀在腰,端的是英气勃发。 张礼青叫道:“都别愣着,跟着大郎!” 到了平康坊,老远还能闻到一股子焦味,不时地有民夫推着独轮车,车上堆着烧成灰烬的垃圾,往平康坊外走。 见到这场景,张德恨的牙痒痒,就特么这一把火,烧走自个儿七万贯!皇帝逼勋贵们捐款,尉迟首富给了一万都让人觉得豪阔。 七万贯呐! 一想到这个,张德就恨不得尉迟恭逮住程处弼就把他裤子给脱了,然后大庭广众之下弹小鸡鸡弹到死。 “劳驾,请问青云馆怎么走?” “小郎君也去青云馆寻耍子?前边儿翠柳巷,见着三丈高的牌头,那儿就是青云馆。今日有人包场,莫非小郎得了请柬?” 张德一愣:“还须请柬?” “小郎君莫非连这个都不知道?如今一笑楼被程大将军的三公子一把火给少了。陛下念他年幼无知,罚了大将军年俸,所幸无人伤亡,赔偿了事。不过没了一笑楼,菩萨寺周遭几家,也就翠柳巷的青云馆都知崔莺莺……” 崔莺莺,我特么还张生呢。 “多谢前辈释惑,多谢多谢。” 抱拳道了声谢,不等那老江湖继续摆资历,张德后脚跟点了一下黑风骝,乌骓马自个儿就往前走。 他如今是个粉嫩少年,唇红齿白一枝花,骑着小黑马,街道两边楼院,那楼上依着栏杆的姑娘们都是咯咯直笑,说些**挑逗着他。 才半里路,从天而降的丝巾少说也有四五十条,真特么不节俭。 “哎哎哎,你们看,那不是张大郎吗?” “这小郎晶莹剔透,真是让人眼馋。” “好你个小蹄子,张小乙不过十岁出头,你却也垂涎,真是不知道羞耻。”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那不知廉耻的姑娘竟然倚栏哼唱长安街巷的民谣,倒是应景别致。这北里的女子,一年见惯了各种恩客,如春秋大雁,纷纷不停。只是,总归是要念想一下的,来一个多情的俏公子,他有钱有田又有闲,能诗词歌赋,能万千宠爱…… 只是这也只能念想,便是住宜阳坊的小官,家中妾妓少则七八,多则上百。逢贵客临门,便命其侍寝陪客,倘若客人讨要,多半主人家也是不会拒绝的。说起来,倒也不比勾栏里强多少。 听到那民谣,张德倒是有些讶异,他倒是不知道,原来这装逼歌词,竟然唐朝就开始传唱了。 翠柳巷和红笺巷平行,在菩萨寺的西边,东边则是红笺巷,那里最大的是一笑楼,楼里都知是林妙儿。 本来林妙儿准备了大曲要一鸣惊人,有心冲一下平康坊的总行首。然而上门的客人里,有一个才十岁,他给自己脑门来了一板砖,然后杀猪一般地叫着冲了出去。后来嘛,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就带着几百号人马,还有几百号少年,把一笑楼砸了之后,一把火烧了。 从林妙儿到龟公,全部哭晕在茅厕。他们辛辛苦苦准备了大半年,原价一百贯两百贯三百贯的娱乐费,现在统统二十贯,统统二十贯,王八蛋权二代程处弼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还我血汗钱…… 还好没烧出一笑楼范围,这要是火苗往西北方向蹿,那边儿可是太庙,程家上下够喝一壶的。 菩萨寺的光头们也是暗自后怕,这权贵二代的疯狂他们算是见识了。要不是往日里念经勤快,估计就得去西天见如来佛祖。 不过张德琢磨了一下,程处弼这小王八蛋估计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大冬天的,哪来的东南风? 哒。 到了青云馆,果然是有个三丈高的牌头,跟鸟居似的,很像动画片里的南天门。左右站着几个魁梧的汉子,有汉人也有突厥人,不过不是黄头突厥,而是黄种,大冬天的裹着皮裘敞着胸,露出一巴掌宽的护心毛。 瞧见黑风骝之后,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然后上前就点头哈腰:“郎君,总算到了。三郎在前厅等着呢。” 卧槽,刚才那操马汉子威武雄壮的感觉瞬间没了。 他进门的时候冲后边道:“我的马不用管,让它在外边儿,不会污了门院。” 黑风骝还是一只小马,拉屎什么的,还算定时定量。 “大郎,属下陪你一起。” 张礼红翻身下马,缰绳抛给脸色一黑的张礼青,赶紧跟着溜进去。然后嘟囔了一声:“入娘的,老子明明是大哥,凭什么让你个老二进去爽?” 不过嘟囔归嘟囔,张礼青还是赶紧把马匹栓在栓马桩上。 “哥哥来了!” “大郎,终于来了!” “哥哥上座!” “不愧是赛尉迟,好威风。” “你看他的护卫,竟也是如此威猛,只怕也只有十六卫的好汉才能媲美。” 然后就是各种小张飞啊及时雨啊义薄云天讲义气啊的吹捧,坐中央案几后,程处弼一脸得意:“哥哥,从今往后,长安城内还有谁敢惹我们?!” 操!就是你个王八蛋,搞的老子成了扔了七万贯,你爹那老混账有你这样的儿子,简直是前世不休。 “唉……” 张德一手扶着案几,一手搁在膝上,眼神落寞,无比忧郁。 “哥哥何故叹息?” 李奉诫如今是张德的脑残粉,立刻问道。他之前回去跟他爹李大亮把张德对李大亮的吹捧说了一遍,没曾想李大亮竟然感动的眼眶微红,连赞定远郡公教侄有方,说张大郎乃是赤诚君子,要多多亲近。 “是啊哥哥,今天是我们‘忠义社’成立的大好日子,从今往后,务本坊四百三十六名弟兄,都听哥哥差遣!” 你等会!等会!一定要等会! 老张转头看了看四周,这儿是青云馆啊。再看了看程处弼李奉诫,这俩货精神很正常啊。再瞄了一眼张灯结彩的气氛,是宴会没错啊。 可特么为什么我刚进门,特么就说老子马上是有活力社会团体的老大?而且瞧这尿性,入会的还是务本坊的这群官二代富二代? 不是,我刚才叹气是演技啊同学们,是为了引出你们的提问,我好坑程处弼啊。为什么我的智商有点欠费的感觉? 张德虎躯不敢震,他怕再这样下去,明天张公谨叔叔还是不要去代州了。 “咳咳……” 张德轻咳一声,几百号熊孩子看着他。 “唉……” 他又叹了口气。 “哥哥无虑也,吾辈四百三十六名健儿,无所畏惧!” 李奉诫眼睛放光,赶紧巴结未来江湖上的总扛把子。 我特么……你们能别说这个了吗? 张德嘴唇哆嗦了一下:“唉,你们有所不知,此次火烧一笑楼之事,叔父出力甚多。前后拿出去,足足七万贯。明天,就是叔父赴任代州的好日子,可是如今,行囊寒酸,哪里还有一方公侯的体面。身为侄儿,不能相帮,心绪难平,悲从中来……”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仿佛是要借酒浇愁。一群小弟们立刻感动的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而程处弼脸一黑,头歪到了一方,他就看看,他不说话。 “七万贯!” “什么?!这么多钱!” “家父俸禄,一月才八贯……” “一把火烧掉七万贯?” 此刻,门外张大素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嚷嚷道:“什么七万贯,十四万贯!一半程老三家里出,一半……你们懂的。” “哥哥,仁义,仁义啊……” “哥哥仁义,长安无双。” “今后风衣来雨里去,千里万里,只要哥哥一句话,莫不敢从……” 你们特么的都够了! “钱,是小事。重要的是,叔父前路漫长,吾却不知如何表达心意。” 张德四十五度朝天开始装逼,整条街都被他感动了。 “哥哥,明日一早,灞桥之上,吾辈折柳相送定远郡公!” “没错,一定要去!” “我也去,我和先生请假,一早就去灞桥!” “程三郎,你倒是说句话呀。” “对啊处弼,火是你烧的,虽说是为哥哥报仇,但这七万贯,如何都轮不到他出,哥哥出了这钱,是仁义,你却要表一番心迹的。” 熊孩子们七嘴八舌,程处弼脸更黑了,仿佛掉锅里一般,他瞄了一眼张德,忽然发现张家哥哥的眼神似乎很凶残。 “我……我当然去,谁说不去了!哥哥一句话,我做什么都愿意!” 老张眼皮低垂,心说你个小王八蛋终于落老子手里了。于是低声道:“三郎,不必勉强自己的。” “谁勉强了?谁勉强了!我程处弼说话算话,人尽皆知!哥哥,你说吧,只要能让定远郡公走的安详……” “你爹才走的安详!” 张大素跳了起来,暴怒吼道。 张德嗯了一声,然后起身,众熊孩子都站了起来。张德抱拳,众熊孩子抱拳还礼。 “诸位兄弟,叔父此去代州,吾曾闻一首代州童谣,名曰《送别》,正须雄壮男儿清唱。明日,就辛苦三郎了。” “程三郎,唱个歌而已,你没问题吧?” 李奉诫瞬间补了一刀。 “我……我……” 程处弼吞了一口口水,眼神跟鹌鹑一样地看着张德:“哥哥,一定要唱吗?” “三郎,不用勉强的,你要是不行,我再拜托别人。” 好啊好啊好啊…… 程处弼内心当然像这样说喽,但他刚才那叫一个义薄云天,那叫一个两肋插刀。 装了逼还想跑? “嗯,我不勉强,哥哥宽心,我一定……一定好好唱……灞桥折柳,定然会是一段佳话,佳话……” 张德呵呵一笑,拿起酒盅,举杯邀道:“众位兄弟,满饮。” “哥哥请!” 程处弼觉得自个儿绝对是掉哪个锅里了,他喝了一杯酒,葡萄酒,以前觉得挺好喝的呀。 难道我要改名字,不叫程处弼,而是程处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