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闪灵》（11）

    晚上十一点，夜宸从出租车上下来，胸前吊着裹了一层石膏的左臂，朝绿洲书店走去。

    远远的，站在书店门口的小梅就看到她了，迎了过来，惊讶地问道：“宸小姐，你这是……”

    夜宸苦笑一声，说道：“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成这样了……你爷爷回来了吗？”

    小梅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呢……先进来吧，晚上外面冷。”

    跟着小梅进了书店，果然舒服多了。这座沙漠中的城市白天能有三十多度，完全是夏日光景，但到了晚上，温度能降到十几度，站在外面冷风一吹，寒意透过衣服能浸到骨子里。

    小梅很贴心地给夜宸倒了杯热水。

    接过杯子，夜宸也没有喝，只是抱在手里暖和着，问道：“小梅，你爷爷去干嘛了呀？”

    这个问题让小梅有些不安，她扭头朝外面看了看，才小声说道：“我爷爷去进货了。”

    看着好像小鼹鼠一样小心翼翼的小梅，夜宸笑着说道：“进货就进货呗，你害怕什么，又不是进的什么违禁品。”

    “额……”小梅更加不安了。

    “怎么回事？”夜宸奇怪地看着小梅，“你们还真的进了违禁品啊？”

    小梅急的直跺脚，说道：“你小点儿声啊！”

    夜宸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凑到小梅跟前儿，问道：“说说呗，什么违禁品啊？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个城市还有违禁的东西。”阿姆市黄赌毒不禁，五毒横流不管，这个书店要进多么罪大恶极的东西啊！

    “这个……你别问了，爷爷回来你问他吧！”小梅逃避地说道。

    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夜宸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在书店里坐了有一个多小时，快凌晨一点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书店门口。

    小梅站了起来，兴奋的脸颊泛红，说道：“爷爷回来了。”

    夜宸跟着小梅走了出去，刚刚出门就站住了，她完全没想到，押车的确实是小梅的爷爷，但开车的，确实一个自己知道的人——小许。

    看到夜宸在这儿，小许也很惊讶，而且很尴尬，这时又有一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夜宸？你怎么在这儿？”

    夜宸微微眯了下眼睛：“芷湖？”她看了看芷湖，又看了看小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小许对芷湖轻声说道：“你和这位宸小姐回屋里吧，外面挺凉的。”

    芷湖看着小许，点了点头，说道：“夜宸，我们进去说吧。”说完，直接推开书店的大门走了进去。

    书店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套让客人休息的沙发茶几，夜宸和芷湖坐下后，两人谁也没开口，最后还是夜宸先说话了：“你这是怎么了？还没玩儿够？”

    夜宸的语气有些生硬，这让芷湖不高兴了，虽然不像赵琳那样家境优渥，但芷湖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再加上身材好，长得漂亮，一直是众星拱月，受人追捧。

    芷湖脸上板了起来，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夜宸靠在沙发上，也没去看芷湖，说道，“好，好，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你想玩儿就玩儿，想闹就闹，说实话，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很冷，到后面就算你在我面前血溅五尺，我理都不理你！”

    夜宸这句话说的很重，这反而让芷湖不好意思了，就夜宸这种冰冷的性子，能说出一句关心的话已经不容易了，结果还被自己给怼了回去。

    芷湖叹了口气，说道：“夜宸，到了这里，我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你想要的会把自己给毁掉。”夜宸警告道。

    “毁掉就毁掉吧！”芷湖倒是看得很开，“一个人能活多久？三十岁之后女人的皮肤就开始变差，年老色衰，到时候……”说到这儿芷湖打了个激灵，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简直不能想象那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夜宸气的笑了起来，说道：“三十岁怎么就年老色衰了？再说了，就算我们到了四五十，青春不在，那就不活了？”

    芷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说道：“到那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夜宸，从大学时候开始，我有时候就会做噩梦，梦到自己老了，不再漂亮了……”

    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夜宸心里说道。现在芷湖已经有些偏执了，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她一直是班级里，学校里最漂亮的，这已经成了一种执念了，芷湖没办法接受她以后会衰老，变得不漂亮的事实。

    芷湖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的看着窗外，说道：“夜宸，你知道吗？在我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一份计划，我要在三十岁生日那天自杀，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一份安乐死，注射进血管里，躺在床上，我就能美美的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到了后来，琐碎的俗务太多，慢慢的也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但到了这里，看到了小许，我又想起来了……三十岁，夜宸，我就只打算活到三十岁，在三十岁之前，我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好……好吧。”夜宸无话可说了，芷湖都不打算继续活下去了，她还能说什么？什么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啊！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夜宸问道。

    芷湖拢了拢头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说道：“是这样的，我想看格奥尔格的《沃伊采克》，但这座城市跑遍了怎么也找不到，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网上都没有。最后还是小许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知道一条走私线路，通过这个渠道，能找到任何想看的著作。”

    “走私？”夜宸心咯噔跳了一下，走私总得和外界有联系吧？这应该就是第二条离开阿姆市，回归空间的路径了。

    芷湖说道：“是的，就是走私，也不知道这座城市到底怎么回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以堂而皇之的摆在橱窗里，但我想找几本十八十九世纪德国的文学名著，怎么也找不着！想要看这些东西还得通过走私！这都什么事嘛！”

    “这样啊……”夜宸这才知道，小梅的爷爷，包括小许他们走私的是什么东西，不过说起来，这些“违禁品”确实对这座城市的“发展”不利，被禁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座欲望城市最后会怎么样，不用夜宸来操心，她现在需要考虑的还是自己，怎么才能离开阿姆市，怎么才能回归空间。走私确实是一条路，但这毕竟是见不得光的，自己就这么直接说：我想加入你们，顺便把我送出阿姆市吧。有人会搭理吗？自己毕竟是个“外人”。

    夜宸瞥了芷湖一眼，她还痴痴的看着窗外。如果自己想要搭上关系，可能还得靠她。

    跟着帮忙收拾了下小梅爷爷他们走私过来的书，忙活到两点多，夜宸就回去了。早上六点，天蒙蒙亮的时候，门铃声响起，只睡了三个多小时，正沉浸在香甜美梦中的夜宸被吵醒了。【1】

    “谁啊？”夜宸嘟囔着，穿着睡衣，趿着拖鞋打开了房门。

    “芷湖，是你啊？”夜宸打着哈欠，扭头坐在了沙发上，睡眼惺忪地说道，“你不去睡觉吗？天才刚刚亮诶！”

    芷湖把门关好，坐在夜宸旁边，一脸的紧张，额上都沁出了大滴的汗。

    这时候夜宸揉了揉眼睛，看到芷湖这个样子，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律山发现了！”芷湖吞咽了一下，心噔噔地跳。

    “发现什么……发现了？”恍惚了一下夜宸才反应过来，她坐直了身子，看着芷湖，说道，“律山发现了？”

    芷湖点头说道：“是的，他发现了，绝对发现了！”

    “律山是怎么发现的？”

    “是这样的，晚上的时候律山本来要和明磊、赵琳他们通宵泡吧，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五点多的时候他突然回来了。405房只有我们俩有房卡，他绝对看见了，我都听见开门的声音了。”

    “看到什么了？”夜宸一时还没明白，脑子转了下才想通，“你把小许带到我们住的酒店了？还进了你们住的405房？”这丫头疯了？玩儿的也太狠了吧？

    “是……是……”芷湖低着头，羞红了脸。

    这时候知道不好意思了？夜宸心里嘲讽着，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芷湖的脸色白了几分，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说话间语气都带了哭腔了。

    这时候芷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了，说道：“夜宸，我害怕，要是律山把这件事捅出去，我……我该怎么办啊？”

    这时候，芷湖首先考虑的是这件事对自己声誉的影响，虽然不像赵琳他们家那么有钱，但芷湖的家里传承数代，放到以前也算是个贵族了，这样的家庭最注重名声。再说她都和律山订婚了，这不是两个人的事，这是两个家族的事，真要是捅出去，芷湖的爸爸都饶不了她。

    夜宸也知道，别看芷湖在学校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平时也是律山哄着她，但本质上，这个女人不是个可以掌控局势的人，她应付不来这种事。

    夜宸站了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啤酒，打开后一个自己拿着，一个放在了芷湖面前，说道：“你先冷静一下，律山呢？现在他在哪儿？你不是说他回来了吗？”

    “他……”芷湖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哆嗦了一下，说道，“他现在就坐在楼下大厅……”说完，芷湖双手捧着那罐啤酒喝了一口，她现在需要酒精帮忙镇定下精神。

    见芷湖喝了口那罐啤酒，夜宸把右手背过去，搓掉自己手上的药粉，一边想一边说道：“事情闹成这样，确实不好处理了，律山虽然温和，但你知道的，老实人要是真的生气了，他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如果他现在闹，还好说一点儿，毕竟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认识你们俩的就我们这几个老同学，闹成什么样，都不会影响到你们两个家族，大家劝一劝，你认个错，还有回寰的可能，但他要是不闹，等回去了，你可就糟糕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芷湖眼泪流了下来，“我刚才下去了，但看到律山就不敢往前走了，夜宸，我感觉律山要杀我，他真的要杀我！”

    PS：【1】这个点大家未必看得出来，我就直接点明了。这里埋了一个小伏笔，两点回去，六点醒来，这期间是四个小时，但文中说到，夜宸只睡了三个小时，那么多出来的一个小时她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