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战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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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了杨麒驻扎的羌方。 这一路上,秦水寒看到了许多五官深邃的胡人。 高挑的鼻梁有些怪异,眼珠的颜色如同话本里的妖怪。 原来真有蓝眼之人。 不过这里的气候地形多变。 有寸草不生的戈壁,也有绿荫成林的植被,还有颜色发白的层山。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他突然想起了端木阳瑞。 依依说他骨相不同于中原之人。 那这里的人呢? “寒王,站在那边挥手的是杨将军吧?” 秦水寒敛了敛神,翻身下马。 “见过杨将军。” “末将拜见寒王殿下。” “杨将军,本王来此是向将军学习,一切都听从将军的指挥。” 杨麒微微一愣,都说寒王是战神,并且十分孤傲。 眼前的皇子,着实令他十分意外。 虽然表情淡漠,但态度十分谦卑。 “末将不敢。寒王是大秦的战神,无人不知,何人不晓。还望寒王多加指点。” “南疆边境驻军十万,羌方驻军六十万大军。其规模不能比拟。南疆地址崎岖,多借助地形攻打敌人,但此处一马平川,全靠众将士以身相搏。杨将军驻守羌方达半年,击退戎人数十次,死伤五万将士。在本王心中,早已是赫赫战功。” 杨麒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这位年轻的王爷的确是天选之子。 寥寥几句话,全部说到他的心坎中。 一旁的程贤眼中发亮,果然是自家王爷,这是他没见过的秦水寒。 字字肺腑,说得无比诚恳,虽然也是第一次来西境,但对这边的军情,似乎早已了然于心。 毛诏笙扫了一眼身边的战士,久经风霜的脸显得有些沧桑。 这里是战场! 杨麒行了一礼,对眼前的这位寒王,他不需要阿谀奉承。 “寒王请。” 几人来到军营。 “杨将军,本王知道你接替林卫夫镇守西境,那时戎人便不断挑衅。可有何缘由?” 杨麒叹了口气,他的运气的确不太好。 自从接替了林卫夫,虽然浴血奋战,但始终无法削弱戎人的力量。 “目前有三支游牧戎人最猖狂。他们总是交替挑衅大秦。不过最近末将发现最难对付的一支戎人,首领名叫姚番,他与瓦拉国勾结。” 秦水寒拧紧了眉头,将目光落到他身上,等待他的下文。 “瓦拉国善于使用长枪,他们的枪制作工艺十分精美。” 杨麒对一旁的副将点了点头。 副将司徒沐拿过几把枪。 的确这几把枪的枪头更加锋利。 “毛校尉,可看出什么?” 秦水寒把长枪扔给了毛诏笙。 “剑脊木!镔铁制!的确是好枪!” 毛诏笙的眼中闪着光芒,这是他没见过的好枪。 “毛校尉的枪,可抵得过这把枪?” “卑职……” 秦水寒闭了闭眼。 “杨将军,这把枪可有主人?” “回寒王的话,军中用枪之人很少……” “本王想替毛校尉讨取这把枪。” 杨麒看了毛诏笙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末将愿意将此枪献给毛校尉。” “多谢寒王!多谢杨将军!” 毛诏笙小心翼翼地接过长枪,随手晃了几下。 快速转动的枪头在空气中发出特殊的气流声。 杨麒不由拍了拍手。 “原来毛校尉是用枪之人!” 秦水寒舒了舒了眉头。 “毛校尉,据说最为上乘的枪杆是牛筋木,漂亮的打完这一仗。回到京城,给你打制一把牛筋木的枪。” “多谢寒王!” 不同于在南疆对战,虽然双方战前也会击鼓,但并没有战书之说。 起初的几日,秦水寒并没有出征,只是站在瞭望台上看着杨麒带队和戎人厮杀。 原来在这里没有固定的兵阵,更多的是随机应变。 那就杀吧! 战场上的秦水寒,就是没有灵魂的恶魔。 杨麒看着他剑起头落,不由感慨万分。 战神的称号名副其实! 寒王身旁的毛校尉也很厉害,一把长枪便打得戎人节节败退。 长枪舞动,一道寒芒直射而出,宛如一条神龙腾空。 当—— 司徒沐的大刀在杨麒眼前一挥,斩断了射来的箭矢。 “杨将军,发什么呆!” 杨麒怒吼一声。 “竖子,竟然偷袭我杨某人!杀!” 又是劈啦啪啦的一阵厮杀。 这一仗,已经连续打了五日,双方都有些精疲力竭。 军营内,几人七倒八歪的围着沙土制成的地图。 “没想到那帮戎人竟然联手!” 杨麒向沙土地图啐了一口。 秦水寒挑了挑眉,怪不得这副沙制地图如此牢固,原来饱含杨麒的津液…… “杨将军,今日敌方的两个首领是月舒和仡濮木?” “对,月舒和仡濮木似乎不懂秦语。” “最厉害的是姚番为首的戎人?” “对!那厮的人数最少,但是个个身形彪悍,他们还时常抢掠边境的村民。” 秦水寒冷哼一声。 杀了那个姚番,就返京。 杨麒抬臂舒展了后背,又补充道:“那厮会几句秦语,就是他,背后有瓦拉扶持。” 秦水寒叹了口气,闭上眼。 瓦拉总是对大秦虎视眈眈,都把手伸入了西境! 对战又持续了几日。 打打停停,对方狡猾得很。 秦水寒注视着远方,层峦叠嶂的山脉彰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拿下这座山需要牺牲多少人? “杨将军?山的那边是什么?” “还是山。” “……” “山灵水秀的,不像是西境气候。” “杨将军觉得有必要拿下这座山吗?” 杨麒摇了摇头。 “寒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初我也觉得拿下这座山就可以一举歼灭戎人。其实没必要,山那边的风景气候宜人,估计吃的也多。不如让他们翻山越岭消耗体力。拿下这座山,费力的反而成了我们。” 秦水寒若有所思,虽然山是天然屏障,但也是最好的障碍物。 取这座山石,扩大秦国的城墙,是否可行? 不过目前还是就接着打吧! 对战又拖拖拉拉地持续了一个月。 仡濮木被程贤砍掉了头颅,他的脑袋目前高高挂在城墙上。 而那一刻的对峙绝对可以载入史书。 倒不是有多勇猛,而是配合得太过天衣无缝。 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个瞬间,仡濮木挥着大刀砍向程贤。 另一个戎人也从一旁冲向他,变成夹击的状态。 秦水寒意识到程贤的危险。 可惜程贤的佩剑被仡濮木一刀砍落。 就在仡濮木的大刀又往程贤落下之时,秦水寒将自己的匕首甩向仡濮木。 当—— 仡濮木冲着秦水寒叽里咕噜的喊了几句。 下一秒他的头颅便被程贤从下往上割了下来。 刚才秦水寒甩出匕首的同时,也把自己的佩剑扔给了程贤。 匕首是佯击,将佩剑扔给程贤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不过程贤的危机依旧没有化解。 仡濮木身旁的戎人疯一般地向他砍去。 程贤弯下腰,躲过第一击,却来不及变换身姿迎接第二击。 大刀砍伤了他的腰腹。 啊—— 程贤捂着腰腹,虽然疼,但是自己好像没有叫得很响! 说好的第三刀呢? 眼前的戎人举着大刀看向自己的胸膛。 一把长枪刺穿了他的胸膛。 原来不是自己的叫声! “程贤!” 秦水寒抽出长枪,冲过来拉住程贤,直接将他拽到自己的马背上。 “王爷……幸好你的武器多……” 程贤捂着腰部,靠在秦水寒身上,闭上了眼睛。 “程贤!不许睡!” “王爷……我好几日没睡了……” “程贤!” 秦水寒拿着长枪往营地冲。 “毛诏笙,墨曜剑!仡濮木的人头!” 毛诏笙倒挂在马背上捡起程贤掉落的宝剑。 寒王坑人! 竟然拿着自己的长枪跑人! 他一个鲮鱼打挺,又在刀林剑雨中捡起仡濮木头颅。 回营! 一帮戎人对毛诏笙紧追不舍,依旧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鸳鸯阵!” 杨麒的声音在毛诏笙身后响起。 杂乱无章的马蹄声瞬间变得十分有节奏。 不再有嗖嗖的箭矢声划过毛诏笙的耳畔。 杨麒护在他的身后。 终于平安返回了! 营帐内,军医急忙处理程贤的伤口。 秦水寒和毛诏笙席地而坐。 一人擦拭着剑,一人轻磨着枪头。 “毛诏笙,谢谢你。程贤和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毛诏笙眨了眨眼。 刚才发生得太快。 千钧一发之时,寒王竟然甩出两把武器。 惊人的判断,精准的反应力。 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贤的命是我救的,寒王的命哪里需要我救!” 秦水寒抽了抽嘴角,自己失去所有武器之时,他的手边飞来一把枪。 完全没有时间多想,他接过枪就射向了程贤一旁的戎人。 程贤,一定要挺住! 军医走了出来。 秦水寒嗖地站了起来。 “他怎么样?” “启禀寒王,程侍卫没有大碍,所幸没有伤到要害。” 秦水寒点了点头,又坐到毛诏笙身边。 也许是听到程贤没事的消息,他脑袋一磕,竟然睡了过去。 毛诏笙微微一愣,寒王倒在自己的肩膀上! 哇,自己竟然离他这么近。 毛诏笙嘿嘿一笑,小心地挪动肩膀。 他想扶秦水寒入营帐休息,可是拉了半天发觉寒王真的好沉。 “看着这么瘦,怎么这么结实!” 杨麒嗤笑一声。 “小子,寒王武功高强,你不知道?他那一身哪是凡胎!” 两人齐心合力,扶着秦水寒钻入营帐。 睡梦中,秦水寒似乎看到了林依。 他挥动着双手,想努力抓住她的身影。 依依,这绝对不是梦,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依依……” 秦水寒猛地惊醒。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竟然躺在营帐内。 桌上放着一壶茶、一壶酒和一盘牛肉。 但是没有筷子! 秦水寒摸了摸肚子,用拇指和食指捏起牛肉,一口啃了下去。 不知不觉已经在西境度过了两个月。 姚番的实力很强,人也十分刁钻,好在人数上并没有很大的优势。 而大秦这边,到底是秦明帝的爱子,军饷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 打仗的确很费钱。 秦水寒一直知道发展经济的重要性,如果西境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就好了。 打! 一定要把姚番拿下。 他掏出怀里的瓶子,这是依依留下的最后一点见血封喉。 不可否认,在战争面前,他还是十分后悔。 当时不用见血封喉杀秦哲就好了。 仅剩的一点,就用在姚番身上! 此事他也没有瞒着众人。 “寒王,莫要诓我,真有这种毒药?” 杨麒抹了抹嘴角的油脂,牛肉真香。 “我在南疆国用过。” “寒王,这毒从何而来?” 秦水寒轻笑一声,眼中无比落寞。 “这是爱妃研制的,是她的遗物。” 毛诏笙心下一动,寒王妃,就是寒王睡梦中呼唤的“依依”吧。 气氛有些尴尬。 程贤立马转移话题道:“这个毒该如何用呢?箭矢的中箭几率不大。” “我看你们三人配合默契,不如你们三人一组,见机行事?” 在杨麒眼中,他们配合砍下仡濮木的头颅一事,可谓神乎其神。 不仅早在军中传开,都传到了京城。 三人相视一笑。 那就再创一次奇迹。 不过程贤捂了捂肚子。 “我可不想再被砍了,躺在床板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秦水寒闭了闭眼,这几日都没有睡好。 他握着手中的瓷瓶,又想起了和依依一起的日子。 “我先回营帐了。” 见秦水寒离去,毛诏笙忍不住拉着程贤八卦。 “程老弟,寒王妃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我见寒王对她无比怀念,那样子真落寞。” 程贤轻笑一声。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 “王妃是个很好的人…” 程贤也不想多说,他真的不知说什么。 王爷还在怀念王妃,他们也在怀念王妃。 果冻很好吃。 田鼠肉也很好吃。 不过那次试吃羊肉串的体验感不佳。 程贤笑出了声,眼圈却有些红。 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毛诏笙喝了口酒,后悔刚才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杨麒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司徒沐身旁。 虽然英勇善战,但这些小子还在多愁善感的年纪,那个楚毅真是失败,教出个什么女儿! “司徒兄,该一举歼灭那些戎人。寒王和他的十万精锐都很不错。圣上还提供了这么多物资。” “将军,末将明白。一定把那些戎人打得落花流水!” 不愧是最难对付的姚番,连续打了三日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虽然身型庞大,但身法却极其迅速。 秦水寒靠在一旁努力回想姚番的枪法。 不过他明显感到对方十分戒备他们三人。 想必三人联手诛杀仡濮木之事也传到姚番的耳中。 他看了一眼司徒沐的长矛,虽然和枪有些类似,但矛更加细长,也更加柔软。 “杨将军,司徒副将,借一步说话。” 秦水寒对程贤和毛诏笙点了点头。 “寒王?” 杨麒有些不明白,此刻对战还在进行中,并没有时间研究兵法。 “杨将军,姚番在防备我们,这个毒汁就交给司徒副将了。用法也十分简单,划破对方的皮肤,任何地方都可以。不需要致命一击。” 司徒沐瞪大了眼睛,没听说这茬。 毒药? 杨麒对他点了点头。 “你信寒王,这可是好东西,可惜就剩下最后一点,用之前淬一下毒汁便可。” “是,末将遵命。” “走!” 又是一阵烟雾和尘土。 刀剑交击的声音伴随着哀嚎和呐喊。 不过戎人的服饰和秦人完全不同,很好区分。 砍了就是。 姚番依旧被几人包围着厮杀秦军。 三人十分默契,普通士兵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秦水寒对程贤和毛诏笙点了点头。 他们联手对付对方,然后主动露出破绽,变成二对三的局面。 当—— “秦思汗!” 秦水寒皱了皱眉。 发音真难听! 他一剑落下,姚番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姚番顺势向后倒去,从他的身后横飞来一把长矛。 秦水寒腾空而起,转了个身,一脚踢开射向自己的箭矢。 程贤从他的下方一剑挡回飞来的长矛。 秦水寒和程贤一个对视。 程贤装模作样的后腿几步。 姚番身后的戎人又拿出一把长枪。 三人对着秦水寒就是一顿厮杀。 秦水寒慢慢往后退去。 然而此时不远处的司徒沐却跳下马,不要命的在马群中向他们靠近。 杨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显然司徒沐的举动也震惊到了秦水寒。 这样的打斗下,丢弃马匹就如同自寻死路! 滋滋—— 长枪对长枪。 枪头的声音十分刺耳。 毛诏笙努力和姚番右边的戎人纠缠。 秦水寒主动露出破绽,他徒手抓住姚番左边戎人的长矛。 姚番两眼发光,露出得手的喜悦。 “清水河!” 秦水寒勾起嘴角。 “本王大名秦水寒!” “美男子!” 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配上他欠揍的神情,秦水寒瞬间阴沉下脸。 姚番继续挑衅地看着他。 突然他的脚踝被司徒沐划过,殷红的鲜血慢慢溢出! 姚番不可置信的看向马身旁站着的男人,叽里呱啦地喊了一句! 身下的马蹄飞扬,似乎要一脚踩在司徒沐身上! 马蹄和长枪同时向司徒沐落下。 秦水寒使出全力冲到司徒沐身旁。 他挡下长枪拉起司徒沐。 上马的动作很帅,但他也中了一箭。 好在只是普通箭矢,并没有刺穿他的手臂。 “方圆!” “方圆阵!” 此起披伏的方圆阵号令传了开去。 杨麒将秦水寒围在中间。 但对战时很难摆出正确的阵形。 秦军和敌方一起交汇。 不过总算勉强护送秦水寒向后方退去。 “寒王的救命之恩,末将永生难忘。” 秦水寒没有说话,抽出手臂上的箭矢扔在了地上。 周围还有许多敌人。 程贤和毛诏笙杀出一条血路,冲到秦水寒身旁。 秦水寒喘着大气,努力搜寻姚番的身影。 手臂拼命地挠脖子! 得手! 秦水寒转过身,飞一般地冲回营地。 剩下的就交给杨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