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船中冤魂（三）
融化的冰水就顺着光滑的冰壁滑落在地板上，两人的鞋子上全是湿漉漉的水痕，还好两人都不是什么在意自己鞋子的人。林末央脚上还是一双国内的山寨货，李宁的兄弟品牌，可能叫李能，所以林末央一点都不心疼，他现在也算是有近1oo美元存款的人了，回家乡都能买套不错的房子了，这时候让他心疼一双山寨鞋子，他还没那么高的情怀。 格林就跟在他的身后，手按在剑柄上，这个骑士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现在的情况不由得让林末央想起了一款名叫缺氧的生存游戏，只是把地底的土都换成了坚冰，他们两人就像是两个在冰山里艰难掘进的小人。 船外还是晴空万里，但是现在的船舱里却让林末央感到了阵阵刺骨的寒意，冰块的透光性不错，但是在这样客船内部，四周都是正在融化的坚冰，让两人都有种情景错位的感觉。 “舱室这么多，我们还得等冰块融化，如果一间间地找也太慢了。”格林说道，沿途他们已经解冻了不少舱门，但是他们都没有在这些船舱里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还花费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去解冻船舱里的坚冰。 林末央应了一声，手中的塑火者光芒也开始微弱起来，那金色的火焰开始逐渐由金转黄，剑柄龙晶里的金色火焰好像比之前小了一圈，这都是永恒之火开始熄灭的前兆，一旦永恒之火熄灭，靠普通的火焰来开路还不如他们两人直接上手砸开一条路来更快。 “那我们又该怎么寻找呢？”林末央问道，这艘客船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说现在内部通行无阻，那么还可以说得过去，现在两人的进度几乎是一分钟移动五米，这船中层层的坚冰阻碍了两人的行动。越深入船舱内部，寒气就越冷，光芒也就越黯淡，林末央感觉自己幽闭恐惧症都快有了。 “那个鬼影。”格林说道，“自我们进入冰层以来，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家伙，舱室里虽然我们也见过其他被冻在冰里的尸体，可是都没有像之前那具一样动来动去，那家伙应该就是这艘船异变的关键所在。” 的确，自两人进入这里以来，他们在船舱里不算探索别的舱室的时间，他们已经前进了2o来米，可是那个能够在冰里游动的鬼影却再没有遇到过，其他的尸体被封在冰中动弹不得，却没有见过像它那样来去自如的鬼魂了。 “我们还得主动找那家伙？”林末央声音颤抖地问道，在他看来格林的脑子绝对被驴踢了，之前他还一直庆幸运气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和那只老潜冰员碰面，现在格林已经膨胀到要主动去找那个老潜冰员了？ “对，如果这一切异变的源头都是某个魔法物品的话，那么那家伙应该也是异变的一部分，它既然能够在冰层里自由活动，那么它肯定会下意识地靠近异变的源头，只要找到了它，我们就能找到那个目标舱室。”格林肯定地说道。 林末央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下格林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找一只老潜冰员的难度不亚于找到他们要找的那枚魔法物品啊。“那我们要怎么找那家伙呢，它被你戳了一剑之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把塑火者熄灭，塑火者现在出的光芒有着驱散亡灵的作用，可能是因为这光芒它不敢靠近我们，先将塑火者熄灭，也可以让永恒之火恢复一点力量。亡灵生物会被生者的生命气息吸引，这是它们的天性。”格林说道。 林末央脑子里又想起了那只披着烂斗篷，长着一张干尸脸庞的异游灵，它那时的确在大巴车外不断探知着什么，现在回想，应该就是那家伙在感应里面的人的生命气息，而那时候只有他还醒着，所以应该他的生命气息最为强烈，异游灵也就直接奔他来了。林末央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否对抗那只异游灵，最近的战斗，他虽然在变得越来越强，但是似乎自己好像还没有一场可以称得上是胜利的战斗，总是被人或者科迈拉吊起来打，追的满街慢跑。 但现在在这里干耗着也于事无补。林末央点点头，算是赞成了格林的想法，他晃了晃手中的双手剑，塑火者的火焰立刻熄灭，寒冷的冰窟之中立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格林从怀里掏出一根照明棒，在手里捏了几下，随手扔到了冰窟的角落里，这根照明棒立刻亮起了荧光，至少将附近的冰层照亮了。 “我说，下次咱们能不能给这种荧光照明棒换个颜色，这种情况下用绿色的照明棒真的有点诡异啊。不过能换吗？”幽幽的绿光经过冰层的折射，弄得整个船舱内部都冒着渗人的绿光，搞得林末央一脸表情复杂，两个人在绿光的照耀下都充满了力量。当然，是原谅的力量。 “可以啊，这种不是市面上的荧光照明棒，是炼金术做出的消耗品，颜色可以自己选的。”格林又折了几根 照明棒扔到其他地方，照亮了附近的区域。然后格林怀抱着说服者，说道：“现在我们就等吧，如果那东西真是亡灵生物的话，它应该很快就会感受到我们的生命气息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像是在喂狮子。”林末央不时扭头去查看四周的冰壁，生怕忽然之间就有一张脸从冰里探出来。 “末央，我们可不怕狮子，你难道怕狮子吗？”格林笑了笑，递给林末央一条能量棒，林末央恶心地皱了皱眉，这几天除了水果，他吃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巧克力和坚果还有大量的麦芽糖做出来的能量棒，那味道简直甜到可怕，而且这玩意儿现在他一看到就想起晕船的感觉，他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 格林笑笑，剥去能量棒的包装纸，把这截巧克力棒塞进嘴里，说道：“这里可真像急冻人的巢穴。” 这话可是来的没头没脑，林末央叹了口气道：“怎么这时候你又想起蝙蝠侠了。”特别是这种不知道啥时候哪里就钻出一只鬼的情况，大哥你还有心思想起蝙蝠侠，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九叔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气能不能使出中国的符咒之类的东西了。 “我的梦想就一直是当一个蝙蝠侠，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戴着头罩，穿行在黑夜里，匡扶正义，救助弱者。如果没有骑士的重担，说不定我还真的会过上那样的生活，白天做个靠家产四处挥霍的富家子弟，晚上就骑上摩托，穿行在大街小巷里，抓抓流氓，要是有狼人和血族什么的也就一并收拾了，运气好还能打掉几个毒贩窝点，人口贩卖团伙之类的。”格林一边吃着能量棒，一边满脸憧憬地说道。 他的表情是如此向往，让林末央想起小时候，小学老师问他有什么志向，那时候林末央刚刚看完艾斯奥特曼，就说自己想当个面包房司机，天天给人送面包。当时老师还评价说这个梦想很朴实，林末央就不好意思地站在旁边，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想变奥特曼，说不定还能有个像南夕子一样的漂亮女朋友，可惜小学老师还没想到林末央这小流氓人小鬼大，这个看似天真无害的梦想里可包含着深深的阴谋。、 现在林末央也知道了，他就算是能变成一眉道长也不可能变成奥特曼，这世界上魔法是真的，但奥特曼连影子都没有。 格林的梦想还算比较切合实际，至少他做个低配版蝙蝠侠应该没问题，他的体格和格斗技比蝙蝠侠这个普通人还强许多，就是装备可能没那么好，不过伦敦里也没有蝙蝠侠里那么多的反派吧。用这身本事去抓小偷，估计那群小偷会被格林这么个蝙蝠侠吓尿裤子的吧。 一时间林末央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格林则无所谓地继续说道：“现在当了骑士也挺好的，就是没有小时候那种向往的感觉了。” 林末央笑道：“可是现在你比自己的梦想威风多了啊，还有个那么漂亮的未婚妻，我不怕你笑话，我之前的梦想就是找一份几千块工资的工作，最好还能帮我交交社保之类的。老婆更是想都不敢想。” 格林睁大了眼睛：“末央你的追求这么朴实的吗？明明有这么强的能力，却还追求这么朴实的生活？” 林末央嘿嘿一笑，不多说话，但是心理却想着不是我追求低，而是之前的我就那怂样啊，现在想起来，小时候想成为奥特曼的自己，真的是野心勃勃啊。 “有人说人生就像一条河流，你永远不知道你会流向哪一片大海，也永远不知道最后你将与什么样的水流汇聚在一起。”格林满心感慨地说道，这个最后骑士团团长，万千荣光集于一身的男人，现在看起来有点敏感。 “那这句话肯定是破海者说得，对于我来说，人生曾经是一条笔直的铁轨，你知道自己会驶向哪里，甚至知道自己会在哪里报废。可是铁轨就在你的脚下束缚着你的行动，一旦脱轨就会车毁人亡，所以我只能沿着铁轨不断向前进。哪怕前路已经很明了，哪怕知道了自己的人生毫无波澜，可是我还是想走下去，因为在你们这样的人讨论使命和理想的时候，大多数人活着的理由不仅仅是想要活下去吗？”林末央也有些伤感地说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要和格林说这些，但是他只是觉得，如果不是那么一点点好运气，自己这么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和格林在一个船舱里聊这些事情？ 格林听了林末央的话，这个骑士皱了皱眉头，接着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了郑重的表情，他说道：“的确，这世界上还有人在生存奋斗，他们的热忱和决心并不弱于我，而我居然还在为自己的梦想而苦恼，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人连追求梦想的能力都没有，却仍在为了有一天踏上追求梦想的道路而奋斗。是我太骄傲了，末央你教训的是。” 林末央一脸懵逼地看着格林脸上露出了顿悟的喜 悦，就没差原地坐化成佛了，心想自己就是抱怨一下自己当初的处境，这种话你到中国的网络上，有一大堆对自己现状不满的愤世嫉俗的家伙说给你听的啊，还不带重样的，你这算是哪门子的受教啊。 “我明明有着更加优越的条件，却在执着于无关紧要的执念，梦想这种东西，我的梦想的确是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现在梦想都还没实现，我居然在纠结骑士和蝙蝠侠的身份差异。”格林一脸愧色地说道，在他眼里林末央又加上了一个心灵导师，哲理人的标签。 “呵呵……”林末央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好，别人的梦想都已经是救人济世这种级别了，自己哪怕是最巅峰的时候，也就是想着变奥特曼和漂亮妹子。您才是真正的伟人啊，我就是只卑劣的小老鼠，您这么夸我，评价这么高，我怎么感觉怪怪的。林末央在心里说道，可这些话他实在没勇气说出口。 林末央听着格林的话，那种变相嘲讽和打脸的既视感真的是越强烈。他叹了口气，自己还是个升斗小民啊，不怪格林，要怪就怪格林的确格局和眼界太高，待人真诚，做事认真，被这样的人称赞，你没有他优秀的话，怎么都会心里不舒服的。 现在林末央就感觉自己是个真小人，而格林就是个真君子，而这个真君子还把他这个真小人当成了另一个君子，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可惜这时候没有酒，不然真想和你喝两杯。”格林说道，“真是豁然开朗，这就是中国人的处世哲学和智慧吗？” 不，这是你自己的脑补智慧。林末央实在不想和这个单纯的骑士说话了，他还以为这世界上到处都开满鲜花，这种人要是放在以前，林末央肯定就会挖苦他了，可是现在林末央不会。这个人有能力，他本来可以开着豪车穿行在大街小巷，车上坐着翘臀大胸的美女。可这个年轻的骑士却选择了继承家族之剑和家族的意志，将失落的骑士精神传承下去。 “我要跟末央学的还有很多啊。”格林一脸灿烂的笑容，说服者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少来，跟我学啥？我啥也不会。”林末央心虚地说道，格林越是这样，林末央就越是觉得自己不是人，自己下贱，自己寒碜。 “学你舍己为人的精神，学校那一晚，你明明可以独自逃跑，可是你还是回来了，你没有骑士的准则约束，也没有职责逼迫，可是你还是这么做了。这才是真正的善良，没有任何私心的付出。老实说我触动很大，如果不是你强过我太多，我真的很想让你加入我的骑士团，你虽然不是骑士，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和一言一行都已经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完美的骑士。”格林说道，“我的祖辈曾经说过，我们并不是因为自己是骑士所以才锄强扶弱，是因为我们想要扶助弱小，所以我们才会成为骑士，蝙蝠侠也好，骑士也好，不都是为了保护弱小吗？布鲁斯也被称为黑暗骑士啊。” 快消停会儿吧，我都要飘了！林末央被格林这一番吹捧搞得满脸通红，他恨不得在这船舱里找个冰缝钻进去。 就在林末央四处找冰缝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忽然扫视到了某个奇怪的东西。 格林看到林末央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他立刻知晓有什么状况生了，这个骑士立刻收起了刚才轻松的神情，手握在了说服者的剑柄上。 嗒……嗒…… 从两人走来的通道里传来了湿衣服摔打在铁板上的声音，从来路的阴影里，走出了一个摇摇晃晃的阴影。 那个东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照明棒的范围里，在惨绿的光芒中，露出了他身上那件湿漉漉的水手制服。他的脸色黑，整张脸凝固着去世前的惊恐，潮湿的裤子破了个大洞，一截湿漉漉地裤头随着他的脚步不停摔打在地面上。 “你大爷！”林末央用中文骂了一句，这家伙他老熟了，之前路过的某个船舱里，这家伙被冻在舷窗前面，保持着拍打舷窗的姿势，冰块融化后这家伙就僵硬地滑到地上。那时候林末央可没想过这玩意儿还能爬起来！ 黑暗中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多，黑暗中不断传来凄凉的轴转声，那是之前两人查看完毕后虚掩上的船舱门。 “你说，刚才一路走过来，我们一共见到多少具尸体？”格林抽出了说服者，脸色冷峻地看着眼前的尸体们。 “不用数了，基本上都来了。”林末央咽了口唾沫，一具具尸体从阴影中现身，将他们的来路堵了个严实。而就在两人都在注意来路的尸体时，一张漆黑的面孔，从两人背对的那面还没来得及融化的冰面上逐渐浮现出来，一张青紫色的脸庞还露出了狂喜的表情，那张被冻僵的脸上缺了半边嘴唇的嘴巴翘起了一个阴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