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天地小众生大(中)
大周天宫之所以被称为大周天宫,便是因为它真的在天上。 一座金壁辉煌,气势恢宏的巨大宫殿坐落于土黄色的云层中,其上金龙环绕,瑞彩纷呈,若隐若现。 纵使是见过了同样身在云海中的墨家秘藏的冬落,在第一眼见到这座大周天宫的时候,内心也是震颤不已。 墨家秘藏的建筑风格是灵动,是云无心以出岫的飘逸洒脱。大周天宫的风格则是庄严厚重,如同神灵云端高坐。 出了南天门是一座巨大的广场,广场的两侧各有六根石柱,柱身雕刻着精美的蟠龙流云纹饰,柱的上部插着一块云形长石片,一头大,一头小,仿佛柱身直插云间,意境悠远。 在十二根石柱之上各盘踞着一只形象各异的石刻妖兽,冬落随意瞥了一眼现,石柱上的石刻妖兽分别对应着市井坊间的十二生肖。 冬落不由的有些好奇,这十二生肖中的动物除了龙虎等一下天生要强的异兽之外,其它大多诸如猪狗之类终其一生都无法跨入妖兽的范畴,唯一的价值便是成为一碟盘中餐之物,怎会立在这庄严厚重的大周天宫之外。 就算是十二生肖是黎民百姓的信仰之兽,应该也不大可能会出现在一个皇朝的朝会大殿之外吧!要知道天朝要略中可是提到但凡能被一个国家所承认,并刻以神像放置于国都,受万民景仰,承一国气运之兽当为国兽。 这十二生肖神像在大周天宫的位置,恐怕比之一国国兽至尊神像所在的位置都不遑多让了吧! 冬落压低声音道:“楚大人,不知这大周天宫外的广场上为何不立大周国兽神像,反而立十二生肖的神像?这么多气运香火流失,大周国兽至尊难道就没有意见吗?” 楚清秋偏头看了一下四周,现广场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两列手持兵戈的甲士在广场的最外围负责巡逻,便同样压低声音道:“十二生肖神像立在这不是明摆着要分走国兽至尊的那份气运嘛!国兽至尊肯定不同意啊!可是这是陛下的意思,别人也做不了主,至尊便去找陛下理论,据说陛下当时只与至尊说了一句话,至尊大人便主动将自己的神像移出洛阳城,并且从此不在过问十二生肖神像之事。至于陛下说了啥,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子鼠、丑牛……亥猪,冬落的目光自十二生肖石柱之上一扫而过,便不动声色的继续往云端的大周天宫走去。 在广场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日晷,晷针的上端正指向北天极,也就是大周天宫所在的位置,如同旭日初升一般,大周天宫的顶端有一束光正好照在晷针之上,晷针在晷面上的投影正好指在卯与辰之间。 冬落绕过日晷继续朝着大周天宫走去,在广场尽头,风起云生。 好似从虚无之中凭空出现的白云托着一级级白玉铺就的台阶,一直通往云顶的大周天宫。 冬落跟在楚清秋的身后,一步登高,步步登高。 在台阶上出现了一些人影,都是有资格来参加朝会,却没有资格进入大殿之人。 冬落看也不看一眼两旁的大小官员,有诗书经义传世之人,有武道战力通天之辈,有一个眼神,大周国内便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文臣,也有跺一跺脚,无数家族宗门心肝都要颤上一颤的武将。 冬落默数着步数,拾阶而上,走到高处,回头望了一眼南天门,自言自语道:“天问里提到的南天门,天对里提到的神道 石柱,天朝要略里提到的时间之盘,周天子你到底要做些什么?又要我做些什么?” 冬落回头站在高处,继续往更高处走去,他终于看清了悬挂在宫殿梁柱上写有宫殿名的匾额。 云顶天宫。 …… …… 楚清秋站在了云顶天宫之外,他做为大周皇朝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南天门的守门人,他自然有资格进入云顶天宫之中,可是他并没有进去。 无他,因为除了汉王之外,大周皇朝所有的大臣重臣都被从云顶天宫中驱逐了出来,就连进行到一半的朝会也被迫终止。可是百官之中却没有谁敢有丝毫意见,因为周天子的命令,他们除了遵守别无选择。 虽然从云顶天宫中退了出来,但是却没有人敢离去。除了一两个自视清高,或者本来就很清高的孤僻之人正不苟言笑的站在台阶上忧国忧民之外,其余的人大多都在有说有笑的聊着风花雪月,琴棋书画。 文渊阁大学士之一的赵明知身穿大红袍,走到楚清秋的面前低声道:“楚大人,小儿川心无知,冲撞了汉王,不知此事楚大人怎么看?” “怎么看?”楚清秋笑眯眯的说道:“当然是用眼晴看啊!难不成用脚丫子看啊!” 白白须的赵明知脸上刚扬起的的笑容猛的一窒,他好歹也是文渊阁的大学士之一,虽说他在文渊阁只是敬陪末座,可也不是谁都可以调笑的,哪怕是八监之司礼监掌印太监也不行。 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正在南天门下磕头不止,他便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深吸了一口气道:“楚大人还真会说笑,老朽想说的是就小儿在你的地盘上冲撞了汉王这事你有什么高见?” 楚清秋冷笑一声,“赵大人,现在想起来南天门外的走马道是我看管的地盘了?赵大人知道那走马道为什么要叫走马道不叫跑马道吗?如果不知道,那我再告诉你一遍,走马道是让马走不是让马跑的吧!你那宝贝儿子不顾朝庭走马道马蹄落处,声响皆无的规矩,在走马道上三番五次纵马狂奔这事,你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呢!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事有没有什么高见,我告诉你,我还还真有。” 赵明知脸色黑,但仍然保持着冷静,他能走到他今天所在的位置,就足以说明他在养气功夫上是下了苦功的,早就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而动气了。 同样也是一身大红袍的楚清秋双手拢袖,幸灾乐祸的说道:“汉王新王上位,赵川心又好巧不巧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冲撞了他,你说若是你是汉王的话,是大人有大量原谅了赵川心的有心之失,来换取你们的一丝善意呢!还是来个杀鸡儆猴,好好灭一灭你们的威风呢!” “这事啊!往小了说,算不得什么事。往大了说,那可能就不是掉几颗人头的事了,你别以为你赵家不怕汉王你就可以不用在乎汉王的感受了,不在乎的前提是你赵家与汉王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如今你赵家犯了汉王,还指着汉王的鼻子把汉王骂了一顿,啧啧啧,还真是历害啊!难怪那么宽的走马道都放不下他……现在看来汉王无视赵川心的喝骂就显得意味深长啊!有些人……嘿嘿。” 楚清秋没有接着说下去,闻弦知雅意,赵明知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起起落落了大半辈子的人,楚清秋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若是赵川心在骂了汉王之后,汉王要是骂回去,或者打回去,那怕是将赵川心当场打 杀在南天门外,赵家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只会说打得好,因为这件事就这样了了。 可是汉王对此却是不闻不问,哪怕是赵川心下跪磕头他都装做没有看到,而是把此事留在那儿,有可能不闻不问,也有可能秋后算账。汉王究竟是何用意,他们不敢去猜,也猜不透,猜错了很有可能就是血流成河的结局。 低头有低头的结局,不低头有不低头的结局,虽然都算不得好。 低头有低头的方式,不低头有不低头的方式,虽然都不咋滴。 究竟是汉王为了拉拢赵家,先向他赵家低头,释放一丝善意。还是他赵家像汉王低头,主动认错,认打认罚。认了之后,汉王又是什么态度呢!这都是问题,赵明知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赵明知偏头看向宏伟的南天门下像一只蝼蚁一样在不停磕头的赵川心,嘴唇微启。 大致上已经猜出明明咽不下这口气,却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冬落是何想法的楚终极,看赵明知的眼神突然有些同情起来,有能力生儿子很了不起啊!现在纠心了吧!还是没有儿子好啊!不惹事,不生事。哈哈…… 楚清秋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赵大人对汉王这个位置也有一些想法吧!赵大人为了汉王这个位置在朝堂内外应该也做了不少布置吧!大人不妨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来当这汉王,到时那还需要为这种小事费心啊!大人若是真当上了汉王,可别忘了提点小的一下啊!” “小的在比先恭贺汉王了,祝汉王旗开得盛。” 楚终极强忍着笑意,转身离去。 赵明知脸上阴晴不定,了一会儿呆之后,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身后一人说道:“尽快联系范太傅,我同意他的要求。” 赵明知站在云顶天宫台阶的尽头看着南天门下的一只蚂蚁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大周国师易天机摇了摇头笑道:“众生皆棋子,众生皆棋者,谁能想到从棋子爬到棋者这个位置的神来之笔,竞会从这么几个蠢货开始。有趣啊!有趣!” …… …… 云顶天宫内,冬落一步跨出,仿佛跨入了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在无尽的星空中,有一个头戴平天冠,身穿九龙袍的巨大身影正背对着他。在那个巨大的身影之侧无尽的恒星环绕,光芒明灭间一片深邃。 冬落还未来得及说话,那道星空中的身影先开口说道:“我让你三天后来见我,你为何现在才来?” 冬落有些疑惑的说道:“今天难道不是三天后吗?” “何为三天?” 星空流转,那道身影声音之巨,宇宙震颤,无数颗大星在他巨大的声音之下悄无声息的破碎消失。 冬落捂着耳朵面露痛苦的说道:“我站在今天,那么今天、昨天、前天就是三天,我站在前天,那么今天、明天、后天就是三天。我在今天,所以我是三天后来的。” “你再仔细想想,什么叫三天?”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所在的今天就是你说的三天后。” 冬落双手捂头,躺在了漆黑的星空中,痛苦的嘶吼道。 “前天、昨天、今天、明天、后天,都算不得三天,我说的三天是天问,天对,天朝要略,如果按你的今明来说,你来迟了一天半,如果按我的问对来说,你来迟了一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