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三章 两难
大业城，最大的菜市场。 此刻已经是围得人山人海了，所有人都在对那空巨大的行刑台指指点点，因为当朝皇太孙马上就会在那上面丢掉脑袋。 刑上皇太孙，这要是搁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马上就要成为现实了。大业城百姓在恍惚中，又有些激动。 “赵大帅，快看，是赵大帅。” “多亏了有赵大帅啊！今日过后，这大业城四恶，算是被大帅给凑齐了，因为全在大帅的手中认罪伏法了。” “看，来了，真的是杨即墨，还有他的一群爪牙！太好了。” …… 赵辰做为监斩官，压着杨即墨以及他的一众鹰犬从太子府走了过来。 冬落与王惜凤二人混在人堆中，跟着囚车缓缓而行，冬落此举纯粹是闲得无聊，想来凑个热闹。 王惜凤啧啧道：“没想到这赵辰在百姓中的呼声也那么高。” 冬落翻了一个白眼，“要是这杨即墨是你杀的，你的呼声也这么高。” 王惜凤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以后行走江湖，得做一个惩恶扬善的女侠。” 王惜凤瞥了一眼冬落，到时候先惩你这个大恶。 冬落才懒得理会王惜凤这点狗屁倒灶的小心思呢！早就随着一众老百姓欢欣鼓舞，拍手称快了。时不时还偷偷从旁边百姓的菜篮子里拿出俩鸡蛋扔向囚笼里的杨即墨，大喊大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杨即墨的手中，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王惜凤见状内心一阵鄙夷，明明都已经是一方巨臂，怎么还跟市井小人一般行事。 主判官坐在正北方，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木头高台，上面站着五十个刽子手，等着行刑。 赵辰将杨即墨等人交给主斩官之后，便站在了一众百姓面前。说是监斩官，可是他却没有回到他监斩官的位置，而是选择与他的将士位站在一起。 杨即墨等人披头散发，惊恐无比。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皇太孙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 “我劝你们快把皇太孙放了，他将来会是太子，是皇上，是这杨国的主人，你们要是不想死的，就赶快把皇太孙放了。” …… 杨即墨的一众鹰犬似乎不大愿意相信高台上刽子手手中的钢刀是真的，依旧在不停的叫嚣着。 唯有杨即墨闭目不语，已经认命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一刀下去，真的可以变成死人的真。 “把他们的嘴都给我堵上！” 主斩官一声令下，看押一众犯人的衙役便将杨即墨等人的嘴巴堵了起来。 紧接着，又往每个人的头上套了一个头套。 “呜呜呜……”黑头套中，一众犯人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押上刑台。” 主斩官一声高喝。 “诺！” 一众衙役押着五十个犯人从赵辰等人的面前经过，然后绕着刑台走到了刑台的最北面，犯人的队伍颇长，所有人都在盯着长长的队伍，可因为刑台的原因，总有部分犯人，在登上刑台时，会被刑台短暂的遮掩。 五十个犯人绕着刑台，缓缓走上了刑台。 “嘭！” 衙役一踢犯人腿，五十个犯人便在刑台上跪了下来。 程巨鹿死死的盯着杨即墨的身影，双目通红，指节捏得噼噼啪啪的响。 主斩官看了看天。 “午时三刻已到，斩！” 主斩官扔出一块令牌，“啪”得一声砸落在刑堂上，吓得四野一静。 “噗！” 五十个刽子手一口白酒喷到钢刀之上，一声大喝，手起刀落，五十个脑袋便滴溜溜的滚落在刑台上。 “哗！”百姓们一片哗然。 现在他们仍有一股不真实感，那个无恶不做的皇太孙，杨即墨就这样被斩了？ 这可是皇太孙啊！说杀就杀了？ 这一刀虽然是斩在杨即墨的脖子上，可却是扎扎实实的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蒹葭，你可以安息了！” 程巨鹿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将军！”几位将士连忙将程巨鹿扶了起来。 赵辰看着一众将士说道：“诸位将士，你们也看到了，也都搜查过太子的府邸了，除了程巨鹿的家属是被杨即墨杀害的，你们的亲属都是张白圭搞的鬼，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一众将士点了点头。 “大帅，我们相信你，这一切都是张白圭的阴谋，回营我一定会跟大家说清楚的，让他们别着了张白圭的道。” “大帅，属下一定在前线奋勇杀敌，报答大帅。” …… 赵辰心中大定，相信至少在拿下镇北城之前，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大乱子了。 经此一役之后，就算是张白圭再让人去军营散播谣言，应当也没有人信了。 赵辰对着程巨鹿等人说道：“大家休整一下，傍晚时分，起程回营，届时我们要一股作气，拿下汉国，以报陛下的知遇之恩。” 程巨鹿也红着眼睛说道：“谢大帅为我报仇，从此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大帅你的了，回营之后，我便会跟大家解释清楚，这一切都是张白圭的阴谋。” 赵辰点了点头。 此次为了程巨鹿，斩杀杨既墨，程巨鹿回营之后，大军的士气必然高涨，他回去，不但可以鼓舞士气，还让全军知道，军法如山，没有谁可以伤害他们的家属，他们只需安心打仗便好。 斩杀杨即墨就是最好的说服力，连皇太孙都能斩，试问还有谁杀不得？ 赵辰相信，等他此次回归之后，三军将士必将凝聚为 一个整体，万众一心，必定一举拿下镇北城。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放在他的面前，那就是时间。 他只有快，更快，比张白圭的阴谋还要快，让阴谋都追不上它。 杨即墨的死，在大业城还是掀起不小的波澜的。 至少那一众百姓，再也不用担心这个大业城四恶之首，哪一天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杨国丞相府。 宇文怀柔正在自家后花园中散步。 杨即墨的死，在大业城百姓的眼中，兴许就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是一件令人拍手称快的事。 可在他们这类人的眼中，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还真的很难界定。 杨即墨活着是一个难题！ 杨即墨死了也是一个难题！ 而且是死了比活着这个问题更难。 宇文怀柔在一处凉亭中坐了下来，“陛下的态度捉摸不定，世家大族的态度也模棱两可，宇文家又该何去何从呢！所有人都在等这一次大战落幕，可这一次大战会不会才是一个开始呢！杨即墨，你死得不是时候啊！可你又不得不死。” 杀死杨即墨的力量有很多，可其中有一股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世家。 越大的世家，纨绔子弟也就越多，总会有不长眼的欺辱过将士的家属。 赵辰之前杀了太多世家子弟了，杨即墨在出事之后，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世家便敢怒也敢言了。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刹那间人人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赵辰点评上一两句。 杀，赵辰不忠，愧对皇恩。不杀，赵辰不义，军心涣散。 那些世家大族不能也不敢把赵辰往不义上推，百万大军军心涣散，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他们也没必要这么做。 所以，他们只能把赵辰往不忠上推，杀皇太孙，杨隋业、杨天羽现在虽然嘴上不说，可心中都有本帐的，等到秋后，卸磨杀驴之时，毫无疑问，赵辰必定是最先死的那一批人。 宇文怀柔看着亭子外一汪碧水，轻声道：“你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在这事上犯起了糊涂来啊！你看不出来，陛下在利用你，世家在利用你，你这来来回回，半辈子过去了，还是难逃一把刀的宿命。只是你这一把刀，让别人借了一回，而你却不自知。” 赵辰就是一把锋利的刀，杨隋业用他来削弱世家的势，而世家也在用他来牵扯杨隋业，三者还算是平和，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这把刀被别人握了一回，这一刀下去，无数世家子弟，皇太孙便成了刀下鬼。 皇室与世家那看起来算是相对平稳的局面，就这样被别人借刀给一刀刀的砍乱了。 杨即墨死后，皇室与世家势必决裂，冲突必然加剧。现在还没动手，那是双方都是在等镇北城大战的结果。 若是杨国胜了，这个亏，那些受了委屈的世家也就认了。 可若是杨国败了，这些世家为了再新的国度立足，终会正向落井下石这条路的。 那时候才是真正决裂的开始， 宇文怀柔的孙子便被赵辰杀了，可令却是杨隋业下的。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在朝堂上，文武百后都在求杨隋业重轻发客之时，他会力排重议，提出杀杨即墨。 为自己报仇只是其一，解决杨国的燃眉之急则是其二。 现在看来，两件事都解决的很好。 宇文怀柔又站起身来，往前走去。 他既是一国臣相，为君分忧之人。 他也是大业城八大家族之首，宇文家族的家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