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砒霜老鼠
牛二总算是做了一次有心人,他偷偷地问简清,“简老弟,你关心这琉璃屏做什么?难道,这琉璃屏有什么讲究不成?” 简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想起来了就问起,我爹曾说过,问得多了,总有一个答案是接近真相的。” 这本不是简清她爹说过的话,而是前世,有个前辈曾经说过一句话,“什么工作都是有意义的,永远没有白做的努力”,查案子无他,勤勉,用心,总能发现事实的真相。 简清没有进花厅,而是站在窗边看里头,门内半米距离左右各一根边长二十多厘米的方形柱子,中间吊着四个四角吉祥如意红纱灯,大圆桌已经撤下了,换了一张小的,上面一个托盘,里头放置着茶壶茶杯。屋梁上原挂着四盏八角白纱宫灯,西北角上空了一盏,想必是老鸨所说的,被老鼠啃下来了。 “那只被掉下来摔坏了的宫灯在哪里?”简清问道。 “你要做什么?”牛二问。 “就看看!” “扔了!”老鸨大约少一事不愿多一事,不太高兴地道,“简兄弟,这事儿,连县太爷都不愿再查个分明了,你就省省吧,就算你是宋提刑在世,一天查个案子,把这灵丘县的案子都查个分明,这官老爷也轮不到你来做。” 牛二抽出铁尺,在桌上狠狠一抽,桌上的茶壶和茶杯被震得哐当作响,兰老鸨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你,你想做什么?”她被牛二难得的凶神恶煞吓得灵光一现,“那宫灯,在,在后院里,妾身这就,这就带官爷去。” 宫灯还没有被扔掉,但吊宫灯的绳子却没有了,只留了一截钩子在上头,几只蚂蚁爬在上面,简清用一块帕子隔着手,捏起钩子放到鼻端一闻,一股淡淡的芝麻香萦在鼻端。她蹲下身子,地上还有绳子的残骸,不过都被老鼠咬过了,简清也不怕被染上鼠疫,捏了一点绳子粉末,凑到鼻尖闻了一下,确定无疑,这绳子上的确被浸过了香油。 宫灯的吊绳用的是丝线编制而成,裹在铁丝的一端上,另一端弯成钩状,易于悬挂。 简清小心地将这些丝线的残屑用帕子包起来,又将瓷座碎了的宫灯残骸交给牛二,“牛二哥,这宫灯建议还是保留好,将来断案的时候,用得上。” “啊?这宫灯有什么问题?简仵作,你可别吓唬我,难不成李班头的死,还跟我们有关系不成?” “弄玉楼藏龙卧虎,实在是很难说。兰姐姐,若一桩事与你无关,两桩事也与你无关,总有一天,还是会有一桩事与你有关的!” 简清也不说破,兰老鸨看着她走远了,一口痰啐在地上,“毛都没长齐,还想吓唬老娘,哼!” 简清快出门的时候,周参赶了过来,朝牛二手上的宫灯看了一眼,“简兄弟,这灯有什么问题吗?” “周哥,这案子的事,你还是别问了。知道多了不好!”简清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过了,忙又笑道,“我只是觉得这宫灯有点问题。” “哦,我不该问的,我一时为你担心,才多嘴问了一句。”周参送简清二人出门,“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 “当然了,谢谢周哥!” 走远了,牛二扭头回看,周参还站在弄玉楼下张望,他不由得道,“这小子还挺热心的,对简老弟你挺不错,可惜你不是姑娘家。” “牛二哥,你难道不认识周哥了吗?”简清诧异地道,“你还记得周哥他爹周大饼,他们家原先做杂货铺的生意,五年前,他爹去关外找胡人进货,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北元打猎的军队,他爹骑着驴子没逃脱,中了一件箭,从驴子背上一头栽下来丢了性命。幸好遇到了李班头,把他的遗体带回来,周家母子才能够埋葬自己的亲人。” 牛二一时想偏了,一头冷汗,“简老弟,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要是不把这案子查清,我牛二誓不为人。” 简清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扭头看了他一眼。牛二转过身,握住简清的肩头,“哥不知道老弟对哥这么好,要是哥早点知道就好了。哥不是李班头那种人,被人骂了五年都无动于衷,哥做不出那种事来。” 简清恍然大悟,“灵丘城里的人都说是李班头谋害了周大饼的性命,我也曾听李班头说起过,说他干不出那种事来,要早知道世人这样误会他,他就该把周大饼的遗体扔在那老林子边上不管,任豺狼吃了算了。” “哥不做这种事,老弟,你说,这案子还要怎么查?” 牛二出钱,请简清和另外两个一起查这案子的兄弟王虎和卢平,四人在钱家铺子聚一聚,以细说这案子。 时间还早,钱家铺子里没什么客人,只一张桌子有两人在吃饼唠嗑,简清等人进去的时候,那两人正好收尾,很快吃了就走了。 一人要了二两酒,一个饼,吃了个大概,简清就使眼色让牛二问王虎卢平,在生药铺子那边查的结果。 “就这入了秋,没人去生药铺子那边买砒霜,我们俩问了个遍,就保安堂那边有两笔记录,李班头家里的那个婆子,秋下犯了咳,保安堂的大夫给她开了药,里头加了一点砒霜入药,再就是史家的下人去买过砒霜,说是他家小爷屋里有老鼠,用来药耗子的。” 史家便是史忠家里,史忠虽然只是一个县丞,但史家在灵丘却是大户。嘉佑帝起兵的时候,史忠的二哥便去投靠过嘉佑帝,做到了一员偏将,在金陵守卫战中丢了性命,嘉佑帝即位,还追封过他二哥,因此,史忠在灵丘县只要不造反起兵,大同府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史家的小爷史安生今年二十二岁,才入学,平日里喜欢装一副斯文书生的样子,但爱寻花问柳,整个灵丘城无人不知。买砒霜药耗子这种事,也绝对是他做得出来的。 关键是,简清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史安生为什么要朝自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