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命苦
叶家忙碌了起来。 而沈钺总算安全度过了一关,却没有想到,在叶家那儿没有听到什么杂音,回了自己家,将事情一说,牛子和皮猴两个瞪大了眼,反应过来后,便是欢天喜地抱到了一处。 而书生却是眉心一皱,虽然没有一蹦三丈高,却是一脸的不高兴,“这事儿,倒是正中你下怀啊!” “是,又如何?”沈钺挑眉,曳起嘴角,明明白白地春风得意。见书生眉头皱得更紧,他反倒更是开怀, “你莫要再与我说什么她是你夏家女儿,没能经得你们同意,我没法娶她的话。莫说她从未认过你夏家,你我都清楚,她与夏家的这层关系,如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的。” “这件事蹊跷得很。”书生眉心皱得更紧,“只怕,也不能捂到底。” 书生能想到,沈钺又如何会想不到? 当下神色沉凝,漆眸深深,笑意不及眸底,无温,还冷。 “走一步,看一步。总归不是现在就会揭开,咱们也还有时间部署。” 缓了缓,他已经收敛起那些阴暗的情绪,又转而明快起来,“你还是帮着给我好生筹备婚事吧!这婚事仓促,已是委屈了她,眼下,我只想能多做一些便多做一些,其他的,我往后定会一点点补偿她。” 能娶到心爱的姑娘,沈钺那是打心眼儿里的高兴,那些需要担心的事儿,得等他高兴完了再继续担心。 “既然你当她是妹妹,想必,我也能放心交给你筹备。” 书生拧眉思虑片刻,叹息着站起身来,“算我欠了你的。” “宅子陛下应该这两日便会赐下,很多事还要多多仰仗你了。”沈钺一拍他肩膀。 书生横他一眼,转身往外走。离二十九不过十日,要准备的事情还多着呢,可没有闲工夫在这儿耽搁。 沈钺望着他的背影,笑眯眯道,“要想往后让我唤一声舅兄,你现在可要好好表现哦!” 书生头也不回走了,只背影却有两分僵硬。 到了院子里,顺道将牛子和皮猴两只劳力提溜走。 准新郎官儿沈大人抚掌轻笑,他的事情可也不少。 翌日,乾和帝为沈钺赐婚的消息,有心人都已得知。 起初,还诧异了一回,想着陛下对这人还真是宠幸得紧,居然连婚事也要替他操心,还要御赐,听说,连宅子也要赐给他,还让内宫十二监帮着操办他的婚事,这样的待遇,可不让人羡慕嫉妒吗? 可再一打听,这新娘子只是一个普通市井出身的姑娘,这满朝的喧哗之声总算淡了两分。 再有那等消息灵通的,便将目光落在了冯集贤身上,想着陛下这分明是下了他的面子,看他作何反应。谁知人家却是不痛不痒,没事人一般。 等到沈钺升迁的旨意紧跟赐婚圣旨后颁下时,冯集贤还特意备了厚礼,亲自登门拜贺,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这才讪讪着转移了注意力,知道明面儿上的热闹是无论如何看不见了。 没错,沈大人又升官儿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毕竟,斩杀汉王世子这样的大功,怎么也要论功行赏的。 从正五品的千户升任正四品的指挥佥事,正是那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于沈大人而言,这是双喜临门,这几日,可不就该是春风得意吗? 可这样春风得意的沈大人,落在有些人眼中却成了“负心汉”! “难怪这沈大人如今都不来了,却原来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要我说,一个市井出身的姑娘有什么好,那风情能及得上妹妹万一吗?真是个有眼无珠的。” 凝香馆,相思的房内,正有一行止之间尽是妩媚的美人儿斜倚在罗汉床上,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骂着人。 相思却只是微微笑着,“霜花姐姐莫要说笑了。你比我入行早,不知道咱们这行的规矩吗?我们都是教坊司出身,这辈子除非遇上大赦,那是无法脱籍的,连与人为妾都不成。沈大人待我再好,难道还能娶了我不成?” “不管怎么说,沈大人如今才成亲,已是晚了。何况是陛下赐婚,多么大的体面。就冲着往日的情分,我只有为他高兴的。”相思笑微微的模样,抬眼望着面前这个人,心中却在冷笑。 自她来了凝香馆,这司颜头名就换了人。她可不信霜花的示好,不过是想借由此事激起她的嫉妒心,让她犯错,好抓她的把柄罢了。 她不管心里对沈钺突如其来的婚事有多么怨怒,却也不会在这人面前露出分毫。 霜花一双妩媚的凤眼微眯,勾起眼角望着面前的人,“妹妹不愧是将门虎女,果真大度,姐姐实在是望尘莫及。” 将门虎女……这便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相思目下暗闪,“姐姐谬赞了,不过话说得大度了,心里又如何会真真好过?不过是我们命苦,却又不得不认命罢了。” 说话间,相思抬起帕子,捂住嘴,低咳了两声。 霜花见她满脸病气,张口便是咳,不由抬起帕子掩了掩口鼻,“你说得也对,咱们命苦,便只能认命。我这也是为妹妹打抱不平,妹妹自己能想通,自是最好。” “出来许久了,这天色不早,我得回去准备准备了。到底没有妹妹好命,这些日子得了妈妈的交代,只需待在房里养病,不用接客。” 相思笑着要站起送客,霜花却是一抬手,“你还病着,就别起身了,我自个儿出去便是。” “姐姐慢走。”相思笑应,见着人走了出去,脸上的笑亦是随之一敛。 她知道霜花的心思,不就是看着她病了好些时日,觉着正是取而代之的好机会吗? 那样浅显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只是,也无谓与她多计较了。 毕竟,听了这么一个坏消息,她只怕就要继续病下去了。这也算得恰恰好,她本就病着,因着沈钺的婚事而郁结在心,病情转重也是顺理成章。 再病个一段时日,也差不多该香消玉殒了。 不知道,等到她的死讯传到时,他心里可会有半点儿动容? 片刻后,她幽幽苦笑起来,自是不会。彼时,他应正是新婚燕尔,哪里还顾得上她?何况……她早已知会过他,他知道她不是真死,又岂会有半分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