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反话

    安葬好死去的村民后，杨天泰又做了一场法事。现在李田牧、陆险平、曾鼎、木无双身上都有伤，所以这些事都是杨天泰一手打点的。天色已晚，李田牧决定就地休息下来，明天再赶路。吃过晚饭，李田牧叫人留了几堆篝火。木无双、华阴夫人和李田牧几人坐到一堆篝火前，商量守夜的事。

    “请问夫人有何打算？”李田牧问华阴夫人说，眼下只有杨天泰一个人没有受伤，如果华阴夫人能同行的话，自然最好不过了。华阴夫人瞄了木无双一眼，见木无双脸上的伤已经恢复差不多了，才暗舒一口气说道：“老娘在驼河那还有个远亲，我想找他一趟。”李田牧几人闻言，纷纷露出喜色：去驼河和他们出山的路线基本是一致的。“那夫人要和我们同行么？”李田牧试探着问道。“鬼都不愿意和你们一起走。”华阴夫人白了李田牧一眼慢慢说道。

    陆险平闻言，心里居然浮起些许失落。“不过老娘是妖怪，不是鬼。”华阴夫人话锋一转，等于答应了李田牧。陆险平心中一喜，立刻朝华阴夫人看去，正好与她的眼睛对上。华阴夫人迅速把目光从陆险平脸上移开，神情古怪地看着木无双说道：“这孙子被老娘打这么惨，再出点事儿的话，总是过意不去，老娘最恨欠别人人情了。”

    木无双与华阴夫人之间的误会，杨天泰已经和木无双说过了。“好，好。”李田牧高兴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这么多老弱病残跟着，恐怕夫人得多费心了。”华阴夫人哼了一声说道：“老弱病残关老娘啥事，要管老娘也只管那个苏丫头。”李田牧尴尬地笑了笑，确实他也没资格要求华阴夫人一定帮忙。“行了，不跟你们废话了。前半夜你们尽管睡吧，后半夜让那个姓杨的道士来替老娘。”华阴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然后起身离开了。

    “心口不一。”陆险平笑了笑说道。“恩，总比某人说都不敢说强。”杨天泰说道。陆险平眯起眼睛盯着杨天泰问道：“乾盛师弟，此话怎讲？”“峰绝兄，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杨天泰反问道。“我打赌陆师兄三个月不想洗澡。”得知陆险平是被华阴夫人扛回来的之后，曾鼎也笑嘻嘻地说道。“哼！不要取笑！”陆险平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了，脸色变得尴尬无比。

    李田牧急忙圆场说道：“行了行了，别拿你陆师兄开心了。大家身上都有伤，早点休息吧。杨师弟，你今天也耗了不少真气，尽快恢复一下吧，一会儿还得替华阴夫人守夜呢。”其余人都起身回到自己的铺盖上，只有陆险平走到木无双跟前，盘腿坐下对木无双说道：“师侄，你没修过内功，不知道怎么调养，我现在教你点粗浅的运功法门，对你养伤也有帮助。”“多谢师叔。”说完木无双也盘腿与陆险平并排而坐。

    “气走丹田沉静海，少焦通行五行来……”木无双按陆险平的运功口诀慢慢调动自身的真气，果然感觉舒服了不少。木无双正闭目运功，忽然感觉有人走到自己面前。木无双抬头一看，却是华阴夫人。“喂，”华阴夫人有些不自然地对木无双说：“这个给你，擦脸上好得快些。我……我不知道你身上真的有伤。”陆险平也睁开眼，只见华阴夫人脸色微红，扭着脸故意不看他们两个，手上捏着一个白色瓷瓶。“多谢前辈。”木无双接过瓷瓶说道。华阴夫人转身要走，忽然停住说道：“一天两次，敷在伤处就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险平看着她的背影，莫名感觉一股暖流从自己心里流过，华阴夫人那微红的侧脸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陆险平猛地回过神来，不由得暗骂道“初次见面，我胡思乱想些什么！”木无双长舒一口气，感觉舒坦了不少，随手从身旁拔出句落剑，把剑插到地上。陆险平知道句落剑遇险鸣警，木无双这么做也确实更稳妥些，当即站起身来说道：“就到这吧，师侄你早点休息。”“多谢陆师叔，师叔也早点歇息吧。”陆险平点点头，却不自觉地朝华阴夫人背影望去。

    月明星稀，华阴夫人窈窕的背影和乌亮的长发让陆险平有些心跳加快。陆险平急忙平静了一下心绪，转过身默默走向自己的铺盖。躺下之后，陆险平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月光下那个略显瘦弱的背影。夜深人静，华阴夫人在村民睡觉的地方转了几圈，有些孩子睡觉不老实把被子踢开，华阴夫人都一一替他们整理好，然后像影子一样继续巡视着。华阴夫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两个人看在眼里，一个是杨天泰，一个是陆险平。

    杨天泰后半夜要守夜，所以一直都是闭目养神，也不敢睡死。陆险平用诗经上的话说，就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陆险平的一举一动自然也被杨天泰看到眼里。杨天泰不禁感慨：“造化弄人啊，想不到陆师兄一生除魔卫道，半辈子都与妖怪势不两立，如今偏偏为一个妖族女子动了情。如果华阴夫人不出现，峰绝兄恐怕终老都会孑然一身。嗯，希望你俩别步了崔师兄和晓晓姑娘的后尘吧。”

    接近子时，华阴夫人打了个哈欠，垂着眼皮扫了一圈四周。村民们都已进入了梦乡，她也有些昏昏欲睡。杨天泰站起身子看了看天上的星星，知道已经接近子时了。杨天泰悄悄走到华阴夫人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有劳夫人了。”“困死老娘了，剩下的交给你了。”华阴夫人哈欠连天地说完，便走到一棵碗口粗的树下坐到地上抱头便睡。杨天泰听见不远处一声轻响，扭头一看，是木无双从地上抽出句落剑朝自己走了过来。

    “师侄，你身上有伤，出来干什么？”杨天泰皱眉问道。木无双提着句落剑，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杨师叔，我睡不着。”“好，那你陪我到外边转转吧。”杨天泰小声说道。木无双点点头，跟着杨天泰来到山脚另一侧。晚上的山峰显得荒凉深幽，如默不作声的巨兽一般，似乎随时会站起身子。惨白的月光并没有把树林照的明亮一些，反而显得更加晦暗。杨天泰看了看木无双，木无双明显情绪有些低落。杨天泰摇摇头说道；“无双啊，是不是有些堵心？”木无双沉默片刻才简单说了个“是”字。

    杨天泰已经猜到木无双的心思，只能叹了口气说道：“纵陌兄隐居多年，在那世外桃源是逍遥惯了。他不愿你们卷入世间纷争，所以才没有倾囊相授，你怪自己师父么？”木无双没有回答杨天泰，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村民休息的那片空地。杨天泰动了动嘴角接着说道：“唉，李师兄不知道，有些鸟注定是关不住的。但他也是为你们好，如果……”“杨师叔，师侄知道。”木无双慢慢开口说道。“回到师门，师叔自会对你倾囊相授，绝不保留。只是，把你们卷入门派纷争，不知是福是祸啊。”“多谢杨师叔。”木无双刚说完，手里的句落剑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