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姐是叫俺吗？
祠堂有三间正厅，两间耳房。 正中间的那间摆放着魏氏一族的上百祖先牌位，门槛有膝盖般高，远远看上去，威严森森，让三伏天的佟双喜生出几分阴冷之感来。 魏老太太方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进那祠堂，转身去了最西边的耳房。 魏博文却是直直地走向那祠堂正间，结结实实地叩了头、上了香才起身去那耳房。 佟双喜亦步亦趋的跟在魏老太太身后，也不多言一句，只想早些弄清楚状况，好做了打算。 魏氏族长名曰魏昌茂。 魏昌茂本是魏氏族里旁支的子弟，因着精通世事，而入了魏家掌事人的眼，待魏家正房举家迁居京城后，这魏氏族长的位置就落了他的身上。 魏昌茂一家人的宅子也是当初魏家正房其中的一个院子。 当初魏族正房迁居后，除了祠堂与祖屋，其余的小院都找了中人打算卖掉。 魏昌茂趁此机会，倾家荡产的买了其中的两进小院。此时看来，这小院被修整得倒是比之前更加结实利落。 魏家老太太撇了撇嘴，心底莫名的有了酸意。 对于魏昌茂家，魏博文自是不陌生的，大哥魏博望在世的时候，经常带着魏博文上门说事情，此时再看着眼前朱红漆的木门，魏博文眼睛酸酸的。 因着是白日，魏昌茂家的院门是开着的，一眼就瞧见院子中央的那结满了葡萄的葡萄架。 佟双喜的眼睛都被那青青紫紫的串串葡萄给吸引了注意力，直到进了院门，才注意到魏昌茂已经带着家里人迎了出来。 “是大嫂子和博文来啦！” 魏昌茂一面招呼着魏家老太太等人，一面示意自家婆娘给客人泡了茶水去。 魏昌茂媳妇余氏，倒也殷勤。 先是拉着魏家老太太方氏撒了几滴眼泪，说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天灾，之后就麻利地去给客人烧水了。 佟双喜明显地看见魏家老太太方氏嘴角的抽搐，想来心底是瞧不上这余氏的这番做派的。 魏家老太太的确是看不上余氏这三刀两派的模样，但是她更介意的却是魏昌茂对自家儿子的称呼。 “大少爷与大娘子去了，家里的房屋也烧没了，我连夜给京城写了信，这不，刚让我家二小子给送了车行，让人快马加鞭地给送去！”一坐下，魏昌茂就郑重地说道。 在说到魏家大少爷时，魏家老太太方氏明显瞧见魏昌茂面上的悲戚之色。 一个是魏家大少爷，一个却是博文。 “我去后面帮忙！” 佟双喜想去多打听点事情，所以不想站在这里，于是就开口说道。 听到佟双喜的声音，魏昌茂这才注意到魏家老太太身后的小姑娘。 瘦瘦黄黄的，跟自己家的几个闺女根本没法比。 “也好，我家几个丫头都在后面！”魏昌茂倒是也没多想，也是可怜人，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 魏家老太太方氏看了一眼佟双喜，见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佟双喜恨不能立即离开这魏老太太跟前，但是脚上还是不紧不慢地往余氏刚刚离去的方向走去。 “哎！真是可惜啊，大少爷最后也没能留个……！” 后面的话佟双喜没能听全乎，此时的她离开了魏家母子二人，心底瞬时轻松起来，两日来的紧张一下子松懈下来。 这魏家老太太看她像看着贼一般，导致佟双喜就算是睡觉，也不敢睡死了去。 “来了！来了，就是她，就是她！” “过去一点，我看看……！” …… 不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佟双喜驻足，想看看是什么人在说话。 “哎！你……对……就是你！走过来！” 这时，佟双喜看见对面屋子里走出一人，指着自己说道。 佟双喜皱眉。 十四五岁的模样，脸面与余氏有四分相像，想来…… “小姐是在叫俺吗？” 走到跟前的佟双喜，仰着小脸，看向对面的人问道。 魏大花是魏昌茂与余氏的大闺女。 “对！这里除了你，还有鬼影啊！“ 魏大花讲话颇不客气。 佟双喜心里叹气，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姑奶奶啊！ 心里这般叫苦，佟双喜面上却是带着傻笑，看向魏大花。 “原来小姐真的是叫俺呢，我还以为是俺听错了呢！” “噗嗤！” 佟双喜的话刚一说完，只见对面屋里传来了笑声，好似不止一人的声音。 佟双喜好奇地看过去。 “大姐，你看她一口一个俺，比你的名字还要土气！” 最先走出来的是一个比眼前那位小些的姑娘，秀眉入鬓，下颚尖尖，一看就是那不好惹的模样！ “魏香香，你敢说我的名字土气！” 魏大花此生最讨厌别人提起她的名字，此时听自家二妹这般说，简直怒火中烧，举手就准备挠了那张刻薄的脸去。 佟双喜却见那最后出来的小姑娘抿着嘴一面朝自家笑，一面打量着自己。 “大花，香香，你们赶紧给我住手，怎么地，这人还要丢到外面才算吗！” 余氏沉着脸，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娘！香香笑我！” “娘！大姐挠我！” 姐妹二人同时告状，面上都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 “大花！你是做姐姐的，就不能让着点妹妹！” “香香，你学学你三妹，别一天到晚地两嘴唇一碰，说个没完！” 家里孩子多，哪能不吵架，余氏倒是也习惯了几个闺女间的吵闹，三言两语地训斥完后，也没真的生气。 只那魏大花与魏想象姐妹二人都不服地看着三妹魏桑桑。 “桑桑跟我去前面，大花和香香去把厨灶收拾收拾！” 余氏三言两语的吩咐着。 魏大花与魏香香心里更不舒服了，凭什么脏的累的都是他们，去前厅露脸的事情就是桑桑。 “我力气小，端不稳茶壶，就让大姐和二姐陪着娘去招待客人，我和她去收拾厨房！”魏桑桑指着面前的佟双喜说道。 余氏看了一眼佟双喜，再看了一眼自家的大闺女和二闺女，也只能作罢。 刚刚是因着佟双喜才闹出来的动静，余氏本来就不确定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死了的魏家大少爷的妾室，此时见自家三闺女这般说，倒是也省了她的事情了。 就算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说一声“孩子嘛！”也就混弄过去了。 看着余氏带着两个闺女离开后，佟双喜满脸好奇地看向魏桑桑。 这魏桑桑才是那最不简单的吧！ 只是小姑娘家的小心思，佟双喜并不关心，她此刻想知道的是这魏桑桑为何留下来。 “我叫魏桑桑，你叫什么？” 魏桑桑引着佟双喜进了厨灶间后，主动地开口说道。 “佟……佟……双喜！” 佟双喜故意地低着头磕巴说道。 魏桑桑递过来一块抹布，然后自顾自地擦起灶台来。 佟双喜见势，也忙擦起另一边的灶台。 这魏桑桑干起活来倒是利落，一看就是做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