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真心（二）

    洛明将自己的斗气储量是常人五倍的事一说，格兰蒂倒也愣了一下，但她早就有些察觉，也并不是那么在意。

    光辉斗气并没有太注重储量问题，但由于它是黎明教会能够拿出来给圣武士使用的斗气训练法，综合素质全方面都比较优秀，在储量上也比一般的杂牌斗气要高出几成来，若是特别专注于扩大储量的斗气修炼法，达到五倍差距也并非不可能。

    至于后来的那些话，虽然洛明说的不错，但总感觉有一种不自然的隔阂感……格兰蒂仔细想着，才发现原来她以前也听过这种语气。

    那还是在光辉之刃骑士团里的时候的事了。

    那点破事儿她也懒得多回忆，简而言之，刚才洛明这种语气就是“装出来的友善”，听上去像那么回事儿，实际上却显得很生硬，有一层不真实的隔阂。

    洛明一向和她友善，从来不摆上下级的架子，也不冲她发脾气，每次办事还会专门找时间给她解释，这自然是不用说的。

    如果这都不算友善的话，那全天下就不存在什么友谊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友善的态度还需要装出来呢？

    表露出真情实感不就好了？难道以为能瞒得过我么？

    想到这里，格兰蒂就觉得，自己算是抓住了重点。

    她直接向前走去，直接坐在了洛明的身边。

    “以前你有什么事需要暂时隐瞒的时候，都是直接对我说‘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坦诚了，我很开心。”

    格兰蒂说着的时候，洛明正望着窗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又像是一种逃避。

    她微微咬了咬嘴唇，立即接着说了下去：“昨天晚上你说的也很好……但我现在觉得，这一次有必要坦诚地说一下了。”

    洛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糊弄过去了，格兰蒂这么坚定，便是无法阻止的了。

    或许洛明可以靠强压的手段禁止她继续追究，但这么一来，二人之间的那么一点特殊的纽带就会断裂，从此恐怕与普通的上下级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样的后果是洛明绝对不肯接受的，他宁愿去鼓起勇气面对真心，也不愿意变成那样。

    “对不起。”

    他一开口，就首先用了这样的词语。

    “别看我似乎杀伐果断，其实我现在也发现了，有的时候我就是个软弱的人。”

    说着，洛明便露出了苦笑。

    “软弱吗？爷爷曾经说过：人性本身就是软弱的，想要成为更好的人，就不能从这个真相上移开目光，必须正视它，然后克服软弱才能取得进步。

    最初洛明你没有什么大的目标，走到哪算哪，这段时间你已经找到了目标，坚定地做了长远的规划，这就是一种进步；最初你只对你自己一个人有担当，如今则是对整个领地都有了担当，这又是一种进步。”

    格兰蒂直接抓住了洛明的手，这次由她来开导他了：“除了传说中不知是真是假的几个故事之外，没有人生而知之，更别说年纪轻轻就能成一个完人，无论大英雄还是伟人，甚至连神明都是一步步改善自身，才会走到那个地步吧。甚至神明还都会犯错呢。

    你就这么骄傲吗？连神明都会犯错，就你不会犯错？”

    虽然身为黎明之主的信徒，还是个前圣武士，但格兰蒂的作风还算挺实事求是的。

    她接着说道：“在我眼里看来，洛明你的坚毅已经超越了我所见过的所有年轻俊杰，简直就像是生而知之的天才一般，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吗？”

    “对敌人的话我自然坚毅的很，拿敌人的头盖骨做碗这事我都不会觉得恶心，杀尽对方全族的知识分子以及身高高过车轮的男孩，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会真的这么做，毕竟敌人哪怕死活也和我无关。

    ……可对自己人，我怎么能保持着这种坚毅和冷静？”

    格兰蒂可以感觉得到，洛明的手有一点颤抖。

    “正因为是自己人，十分亲密，似乎有着近乎牢不可破的关系，所以我才担心这关系会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冲击，宁可逃避，也不敢真正面对。这还真是不可救药的软弱啊。”

    洛明自嘲着，笑了一声：“你说我傻不傻？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牢不可破的关系呢？或许死物之间还勉强算是牢不可破吧，比如两块石头靠在一起，没有人去破坏的话就能长存几万年。

    但人是不同的，随着环境、年龄、见识的改变，人心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改变。如果牢牢地守着这所谓牢不可破的关系不放，最后只会变成不攻自破而已。”

    说着，洛明将左手盖在了格兰蒂的手上，同时，也是在抑制着自己的颤抖。

    此时，格兰蒂已经知道，洛明在说什么了。

    如今和他最为亲密，关系最铁，看上去近乎牢不可破的……不就是她自己么？

    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洛明接着说道：“原本我还很忐忑，但你这么一说的话，我也就可以放心一点了——当然，若是我会错了意，也绝不会埋怨你，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产生了误会而已。”

    格兰蒂几乎屏住了呼吸，她本能地感觉到洛明要说出一件重要的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洛明的身上，双眼锐利，注视着他的嘴唇，双耳清澄，排除杂音，随时准备一字不漏地聆听他的话音。

    她几乎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而洛明，又何尝不是进入了这样一种忘我的状态呢？一边小心地说着话，一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的身上，对她的回答同时抱有期待以及不安。

    “格兰蒂·帕拉蒂娜，你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特殊的人了……其他朋友也好，追随者也罢，加起来，恐怕也抵不上你一个人。”

    说着说着，一股勇气便从洛明的心胸涌出，流向了全身。

    在做出抉择之前，他会有许多不安。但下定了决心之后，便再也没有丝毫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