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微服私访

    有雅丽安娜和阿雅打保票，洛明也就暂时对那些原邪教徒们保持一点信任。

    反正他们本人还没有到梵希郡呢。在见到他们本人之前，洛明想的再多，也只能是空想而已。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洛明吃过午饭，小睡了一会儿。

    醒来之后，一时居然无事可做——他突然心血来潮，便换上了一套平常不穿的普通便服，带上一个大檐帽，又往脸上稍微涂了一点泥。

    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确认除非是熟人，否则不太可能认出自己之后，他便留下一封信，在门卫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施施然地走出了领主府，朝着田间地头走去。

    春耕已经过了快一半的时间，有些勤劳能干的农民甚至都快要把活干完了，于是有空闲的时间可以坐在一边，和别的农民聊天打趣。

    监工站在一旁，也并没有管这一点小小的偷懒——反正在铁农具和耕牛的帮助下，肯定能在规定时间内干完活的。

    哪怕干的比较慢的那些农民，无法偷懒休息，但脸上也绝对没有愁苦麻木的表情。

    客观评价的话，虽然无论是夏洛特还是她的叔父沙里，这两任米亚那男爵都是有能力的人，同时也并非只知一味压迫下层的暴君。

    然而在生产技术没有改变，土地没有增多，也没有高产作物的情况下，无论由谁来统治，都不可能对这个现状有多大改变。

    最为暴虐贪婪的领主固然会让底下的领民感受到绝望，但哪怕是仁慈的领主，也只是能维持着自己的领民活的稍微好一点，不会让他们轻易饥寒冻饿而死而已。

    毕竟，按如今这原始的农业技术水平，播下一份种子，一般只能收获三到四份粮食。

    其中一半左右还要被当作税收收走，又有一份留作来年的种子，那么剩下的那一点也只能让人维持在饿不死的水平上，偶尔才能吃饱一顿。

    而税收又是维持统治的根基——修缮原有的水渠，养兵抵御贼匪，就算领主本人不怎么花钱，也省不了太多。

    而洛明一上台，就连续挥出了几记重拳，每一击都打在了农人们的心坎里。

    使用新式的农具，可以将耕作的效率提升几十甚至上百个百分点。

    一头耕牛，可以顶的上好几个壮劳力。

    农家肥的使用，将每亩地的产出都增加了几十乃至一百多斤。

    水渠的挖掘让他们省掉了远远打水的力气，又能供给远比人力打水要多的水量，让产量进一步提高。

    在美泉领上，农民的平均收入保守估计也能增加百分之五十，其中有不少人已经完成了从饥寒到温饱的跨越，少数有家人参军的家庭，甚至有望靠着免税优待政策从温饱奔小康！

    当然，这个时代的小康可没有什么自行车手表，但至少是可以一直吃饱，还能稍微存下一点钱来，逢年过节还可以开开荤，见点油水。

    走在田间地头，洛明偶尔和农人停下来假装问个路，又或者是聊上几句天。

    的确有不少话语是在称赞“强大而仁慈的洛明主人”的，他脸皮不算太薄，倒还勉强能够扛得住。

    脸上不动声色，一起夸起洛明来，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什么叫民心，这就叫民心啊！

    当然，他所听到的，也并非全都是这种夸赞。

    哪怕人们对洛明再感恩戴德，也不至于光夸他就能夸个几十分钟不间断的，总会拿出一些别的事来说。

    有的人眉飞色舞地说起了自家领主的女人缘，口中满满的是羡慕。

    嫉妒基本上没有，但又多出来一些对领主大人身体硬朗安康、多子多孙的祝福。

    “领主大人虽然能长命百岁，但老头子我也有孙子啊，还想着在入土之前能看见孙子娶个媳妇呢。希望领主大人的子嗣也一样的强大而仁慈，能够一直保佑我的子孙……”

    听了这个，洛明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脸皮没有剧烈地颤动，只能装作没听到了。

    这种八卦还算好的了，至少没有啥恶意……但偶尔也有一些真正的不和谐音出现。

    就像出租车司机爱骂交通部门，朋友聚会中爱说政府的闲话一样，聊到兴起的时候，也会有人抱怨一些事。

    毕竟，他们还没有体会过秘密警察、内务部或者X安局的威力，也不懂得水表的含义。

    不过在这个时代，原本就没有几个贵族吃饱了撑的会去监视普通农人的言行就是。

    农民都被束缚在一块块不同的领地上，平常很少有交流，难以串联。

    哪怕一块领地上的农民全部暴动，附近几个领地上的贵族也都不是吃醋的，他们有士兵和装备，立刻就能杀过去围剿这伙想要逆反统治秩序的暴民，基本上，这种暴动或者说起义就不会有壮大的可能性。

    既然农民很难搞出大事来，那么贵族自然也不会对农民有太多防备。

    而且，如今洛明已经走到了领主府的一公里之外，这里算得上是天高皇帝远，农人也就毫无顾忌，和他闲扯了起来。

    像面包房老板偷藏了一点面粉这种事也就罢了，但在这些细小的抱怨之中，洛明却听见有一个税吏拿了隔壁一家的一只老母鸡。

    听了这个，洛明的心中便生出了一股怒火。

    他虽然是个通常意义上的好人，但也不自认为是什么“正义的使者”。

    如果税吏和其他官员稍微从经受的财物中贪墨一点，但干活表现得很好的话，他说不定也就是责骂一顿让对方改正，再勒令其交出赃款而已——在这么个时代，能找出几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

    但洛明可不记得自己的领地上有对老母鸡征税的这种说法，他和属下要吃鸡肉、鸡蛋的话，专门有两户人家负责养殖，那些鸡本身都是他的私产，这两户人家可以看做是雇来照管鸡群的农业工人。

    而那个税吏的行为，要么算是明摆着抢劫，要么就是凭空发明了一种税收。

    收税的时候多收一点，上交的时候少交一点，还可以说是这个年代税吏的常态。

    但在美泉领上，税种都是洛明和达康亲自审核修订过的，居然敢在这上边动手脚，简直就是在赤果果地蔑视统治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