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喻老将军一声叹
浮云酒家算不上是应天城里最为豪华的一间酒楼,与承运酒楼相比起来更是还有些差距,但却胜在占地极广,不需要分成许多的包厢,光是在大堂之中,便能摆得下星夜学院这一届所有人需要的桌子。 喻老将军亲自做东,宴请的还都是大楚国的最高学府星夜学院的学生,那可是让浮云酒家蓬荜生辉的事,所能带来的好处简直数都数不过来,所以掌柜的也特别的殷勤,一大早便让人采购好了最为新鲜的食材,后厨院中许多上等的大厨忙来忙去,竟似过年过节一般,好不闹。 正堂之中,伴随着陈临辞的姗姗来迟,没多久诸生们就都已经齐齐落座,喻老将军没有开口,在座的诸位学生,自然也没有哪个长眼的敢喧嚣。 没过多大会儿,酒菜便已经陆陆续续的摆满了桌子,喻老将军这才笑了笑,举起酒杯说道:“诸位星夜学院的娃娃们,我老喻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军营里,发表过的感言也都是出征前的动员,所以也不懂你们这些娃娃们之间喝酒是什么样子,反正今天的这顿酒席,主要是想认识认识与我家阿珺一起读书的同窗都是哪些青年才俊,顺便感谢一下各位一年以来对阿珺的照顾,现在酒也齐了,菜也上了,各位不用顾虑太多的繁文缛节,尽的享用便是。” 听到喻老将军说宴席可以开始,诸位学生纷纷起端起了酒杯,虽然喻老将军说了不用顾虑太多的繁文缛节,但真正不管这些东西的人一定是脑子有病,所以一起敬了喻老将军一杯酒之后,宴席方才算是刚刚开始。 一开始大家吃的都很拘束,即便是陈临辞都是这般,毕竟边坐着的这位老爷子是大将军的老领导,当年驰骋沙场,手底下不知道曾经收割过多少条生命,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霸气,尽管老爷子退居府中之后,已经开始修心养,可那股气场仍然压得众人有些紧张。 于是就出现了一副极其微妙的场景,其他桌上的同学们都已经吃吃喝喝聊得活跃了许多,只有当中的主桌之上,大家都没有说话,甚至很少有人动筷子吃饭。 还是老将军自己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临辞,低声说道:“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今要在这浮云酒家设下这桌酒宴吗?” 宫离寒与秦朗等人全都沉默的看了过来,在场的诸位都是星夜学院里的佼佼者,自然没有哪个人是傻子,从喻老将军安排的位置上面就能瞧得出一些端倪,再加上之前的那些传闻,大家心里自然也都有数今的这场宴席真正的主角除了喻老将军外到底是谁。 陈临辞放下手中还夹着一块烤鸭腿的筷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老将军您刚刚不 是说了吗,主要是想看看我们,顺便感谢一下这一年来对喻珺的照顾。” 喻老将军闻言笑了笑,说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别给我打这个马虎眼,我老人家多次设宴邀你入府,你都不愿意过来,实在是太不给我老人家面子了。” 这话讲出来,可就算是给了陈临辞天大的面子了,喻老将军表面上是责怪,但话里话间哪里有半分的责怪之意,而且还把陈临辞多次拒绝喻府的邀宴的传言给坐实了,无形之间就给陈临辞涨了天大的面子。 陈临辞有些局促,他虽然也是在生死之间见过大世面的人,但却也是第一次遇到喻老将军这种说话如此直来直去的人,便愣愣的答道:“老将军您是军方的人,那时候池教习给我说了一句大楚军方会永远为我敞开大门,着实是把我吓到了,当兵多枯燥啊,我不想去当兵,万一我去您府上赴宴,您给我送到边疆去打仗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从边界的临西城才来到京城,可不想再回到边界去。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去您府上赴宴。” “哦?”喻老将军没有想到陈临辞竟然说话这么实诚,而且说出的理由简单到这么幼稚的地步,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小子是一个成熟稳重,中自有城府的家伙,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小孩子脾气的想法。” 在座的众人,包括宫离寒和喻珺在内,都被陈临辞给出的理由给逗得忍俊不,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不解的说道:“我也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刚刚跟您说的就是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有这么可笑吗?” 喻老将军止住了笑容,说道:“没有这么可笑,你这个年龄段有这个想法,其实也是正常事,其实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孩子,或许正是因为这份了不起,让大家都对你有了更高的期望吧,认为你所有的方面都应该做到至极的完美才正常,可那样就太不真实了,我喜欢这样真实的你。” 陈临辞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在这时,旁边的酒桌之上闹了起来,替陈临辞解了围。 学生之间的宴会,尤其是星夜学院这等级别的学院学生之间的宴会,所谈论的内容永远不外乎政事与文学以及修行,今喻老将军在场,在座的各位再怎么愣头青也不敢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对国事指指点点,所以便把核心侧重在了文学以及修行之上。 提起修行,在场有主桌之上的陈临辞和宫离寒等人在,他们也不敢怎么吹嘘自己,所以只有偶尔的讨论和请教,但自古以来便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在谈论到文学的时候,众人便开始闹起来了。 在座的诸生,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出,像陈临 辞这种毫无家庭背景的极少极少,所以也都自幼便接受了最为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说到修行境界或许还有天赋和努力以及机缘掺杂其中,可若论起读书来,大家可就谁都不服谁了。 毕竟知识没有像修行路那样分成九阶二十七境如此详细而繁杂的阶级,大家都对自己很自信,于是一场酒席就变成了吟诗作对的大会。 在喻老将军跟陈临辞谈话的时候,其他几桌就已经开始了类似于打擂台一样的斗诗大会,两个斗诗的学生各自拿出十两纹银,在规定的时间里,按照规定的主题作诗,然后交给在座的诸生评价,谁的质量好,谁就将银两拿去,还可以罚对方一杯酒喝,这种比赛一直都被大楚国的年轻人们视作一种十分高雅的娱乐活动,所以风靡全国,无论是哪个郡县里的酒家,几乎都能看到读书人之间的这种比斗。 最闹的时候,便是文渊阁大学士查永家的小公子查天佑和天玺二十六年的状元郎沈远志家的少爷沈清秋出场了。 大学士的公子和状元郎的少爷,自幼被诗书熏陶,都继承了自己父亲上的文学修养,两人虽然在修行路上走的并不是很远很顺,但却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将来稳打稳的能够接下父亲的班,成为新一代的大学士和状元郎了,所以他们在星夜学院文学界的地位,几乎就相当于修行上面的陈临辞和宫离寒。 这两个代表人物出场开始斗诗了,自然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不仅两人拿出了银两作为赌注,其他桌上的同窗们,也都私下开了盘,压到底谁能够胜出。 喻老爷子也来了兴趣,微笑道:“如果我老人家猜的没错的话,这俩小子就是查永和沈远志这俩小子的后人了吧?” 喻珺急忙应道:“爷爷你认得没错,那个穿白衣的家伙叫查天佑,穿绸缎的叫沈清秋,是大学士和状元爷的儿子。”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喻老将军抚须感慨道:“当年他们俩刚步入政坛的时候,我还是正当年的大将军,一转眼他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也老咯。” “爷爷您不老。”喻珺撒说道:“您还没看着我长大呢,可不准说自己老。” 喻老将军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陈临辞,叹了口气,摸着喻珺的头说道:“你这傻丫头,马上都快二十了,怎么还算没长大呢。” 喻珺将头贴近老将军的肩膀,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听到了老将军刚刚微不可查的那道叹息。 她知道老将军悄悄的看了陈临辞一眼。 她对陈临辞是有些好感,自从在骑场上那一拳开始,陈临辞不仅击退了白绫马,也慑去了她的心魂。 可她从来没有 敢奢望过什么,因为她知道,陈临辞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过自己。 陈临辞的眼里有过落紫颜,后来落紫颜走了,他的眼里就只剩下了白马学院的赵奕然。 喻珺比陈临辞还要更早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女人的嗅觉,永远都要比男人要敏感的多。 她是堂堂的喻府小姐,老将军喻天雄的孙女,怎么能单相思呢? 所以她一直都不许自己喜欢陈临辞。 或许这样,就真的不喜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