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拜友人,点迷津,千里求医入蛮境
天色黑了下来,秋风更凉。 他的心却狂热了起来,因为柳诗雨身上的味道更浓,更近了。 不等他找到柳诗雨,却先看见了一具死尸。这具死尸身上散发出的不仅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更有皂角的味道。 没错,这个死人就是孙旺。 他双手紧握的长枪已被人削掉了一段,他的头也已被人砍了下来,滚在他的脚前。他的眼睛恐惧得快要鼓凸了出来,脸上也尽是绝望的扭曲。 孙旺被人杀死在了这里,柳诗雨自然也不会在这里,被那个杀孙旺的人带走了。 他翕动鼻翼,果然闻到了空气中另一个人的味道。 他正要纵身追去,却发现前面十丈远的地方却躺着两个人。一个身穿黑衣,一个身穿内衣。 他急忙奔了过去,他的目中露出了惊喜的光芒。 两个人中那个穿内衣的人,就是柳诗雨,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她的身边躺着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柄斧头,留着山羊胡须,脸上没有二两肉,眼睛鼓凸如甲亢病人一般。他的胸膛上插着孙旺断了的那段枪尖。 他知道这个人跟孙旺同归于尽了。 但这里也有那一老一少的味道。柳诗雨身边的落叶也有被那一老一少踩踏过的痕迹,但却看不见人影。 他知道这一老一少原本是要将柳诗雨掳走的,只因他及时赶来。 他急忙为柳诗雨把衣裳穿上,背着她离开了这里。 晨曦给这片树林送来了第一缕曙光。 柳诗雨在狗娘养的怀里醒来了,但她却并不认识狗娘养的了。她盯着狗娘养的很看了会儿,如梦呓般的问道:“你是谁?” 狗娘养的一惊,紧紧盯着柳诗雨。 柳诗雨坐了起来,嘻嘻哈哈的如傻子一般。 狗娘养的惊讶的盯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了。 柳诗雨又唱起了歌,咿咿呀呀的又像个疯子。 狗娘养的突然明白,她中了媚术,心迷失了,得赶紧为她医治。他所知道这江湖中能医治人的就只有花明,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一个人,也是他唯一认识而去过的地方。 站在花明的茅舍前,他却一下愣住了! 只因他又闻到了那一老一少的味道。 这味道在他一走上来这里的路时就有的,只不过这茅舍前更浓烈,仿佛那两人就在这茅舍中一样。 难道,那一老一少就是花明跟她的孩子? 狗娘养的不会相信,因为花明不仅是个女人,而她身上的味道是满满的菊香——就算她用鲜花泡水洗一千遍,那菊香也不会消失。 更不是柳暗的,柳暗身上的味道使人过鼻不忘! 那一老一少先他一步来到了这里! 他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狗娘养的立即明白,他们是来杀花明的! 当然是为了不让花明给柳诗雨医治,他们是玫瑰夫人派来的! 狗娘养的不再多想,抬起一脚。 茅舍的门开了。 狗娘养的惊住了,屋子里没有血腥味道,只有那一老一少的味道扑面而来。然而这屋子里却并不见那一老一少,就只有花明一人,就连她的孩子也不见一个。 但这花明是活着的。 屋子就只有那么大,无论如何是藏不下那一老一少的。 站在屋子中央的花明也在门开的刹那猛地回头看过来。 显然那一老一少的确进过这屋子,他们为什么没有杀花明呢? 难道他们不是玫瑰夫人的人,是那辫梢有蓝色血滴那个组织的人?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到底是敌是友? 狗娘养的正想用眼神问花明。 却看见花明摇摇头,看都没看柳诗雨的病情就对狗娘养的说:“她这是中了尹刚的媚术,不是中毒,我只会医治中毒的人,对于柳小姐现在这样的病,我却爱莫能助,医治不了,你还是去求别人吧。” 可是,他所知道的人就只花明,他还能去求谁?毒蛤蟆只会制造毒药,从来不会医治病人。他惊讶而茫然的盯着花明。 花明从他的眼神中看了出来,就说:“我听说距这里东面五百里外有一位古怪的老神医,这世间没有什么病他医治不了,你可以去找他。” 他点点头,又茫然的盯着花明。 花明明白,就说:“这老神医住在一座大山上,这座大山中沟壑纵深,山中山洞无数,要在这大山中找到他实在是太难了,除非有人指引,否则你只怕到老都找不到他,还有,他的行踪飘忽不定,说不定你找到他住的地方,也不一定能见得到他的人。” 他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就熄灭了。 花明接着说:“不过,听说他常常出现在那山下的小店中喝酒,你可以去那小店中碰碰运气。” 他点点头,眼中又有了希望。 花明说:“那座大山名叫螺髻山,是大凉山中的一座山峰,山下的小镇叫螺髻镇。” 狗娘养的点点头,背起柳诗雨就要离开。 花明又说:“如果,你找不到那老神医,可以去山上那螺髻寺找里面的一位悟明老和尚试试,看那悟明和尚能不能医治柳小姐。” 他点点头,没有立即离开。他盯着花明,看她还有没有没说完的。 花明想了想,就又说:“听说,那老神医脾气古怪,定了五条不治病的规矩,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要得罪了他,否则,他是不会为柳小姐治病的。” 他点点头,仍然盯着花明。 花明就对他挥挥手说:“你们去吧。” 狗娘养的来不及问花明那一老一少的事,就背着柳诗雨冲了出去。 走到菊园前的桥上,狗娘养的就遇上了回来的柳暗。柳暗拦住他,问明原因后,就大声对花明说:“老婆子,我陪他们去找那老神医。” 花明在茅舍中大声问:“你去做什么,那螺髻山离这里五百余里,如果说去看热闹,那火把节早已过去了。” 柳暗大声说:“我带他们去,一个傻子,一个哑巴,怎么能找到那螺髻山。” 花明就在里面答:“好吧,你去吧,免得你一天来偷我的书画去换酒钱,走了我倒放心多了。” 在山下的大路上,柳诗雨在狗娘养的背上扭动着,并大声叫道:“放我下来,我自己知道走。” 狗娘养的不让。 柳诗雨双拳就在他的双肩上捶打起来。 柳暗一见,就说:“让她下来自己走吧。” 狗娘养的摇摇头,盯着柳暗。 柳暗看了他一会儿后说:“你的意思是,她自己走得很慢,如果让她自己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狗娘养的就点点头。 柳暗就说:“是的,一个傻子走路时,总是不会专心的,总是爱去玩的,说不定还会跑上岔路,这样走的确太慢了。” 狗娘养的又点点头。 他们到螺髻镇的时候,正是黄昏。 这本应该是一个小镇喧嚣繁华消退,进入寂静休息的时刻,但此刻的螺髻镇却十分的热闹。 镇上挤满了男男女女,老人小孩。那些年轻的小伙们将自己打扮得帅气十足;而那些姑娘们也穿上她们过火把节时才会穿上的美丽的绣花衣裳和银饰,将自己打扮得特别的漂亮迷人。 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在他们嘴里一波一波的响起,仿佛他们在过一个隆重的节日一样。 柳暗带着狗娘养的在人群中向前挤着,他们在找一家叫“彝人坊”的酒馆。在来的路上,他们打听到那位老神医常常在这家酒馆中喝酒。 狗娘养的还是没有将柳诗雨放下来,在这么多人中,柳诗雨一旦独自钻进人群中去,他要找到她就很难了。 他们找到了那家酒馆,站在柜台前,柳暗问掌柜:“掌柜,你有没有看见螺髻山那位神医今天来过这里?” 不等掌柜回答,靠窗的一张桌子前的一位披着黑色披风的老人就大声答:“我看见他来过这里。” 不等柳暗再问,桌子上的另一位披白色披风的老人也大声说:“是的,今天中午我们看见过他。” 他对面的一位老人也说:“他坐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上喝酒。” 狗娘养的看见这三位老人头上都戴着英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