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通灵者的历史（上）
稷下，这个名字在华夏大地上已经陌生，在通灵者领域甚至早已被人遗忘。但在日本，稷下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甚至超出了日本神学至高存在的阴阳道本身。 日本阴阳道脱胎于春秋战国时的阴阳五行说，而其创立者便是三皇五帝时期的黄帝内臣鬼臾区。 鬼臾区又作鬼容区，号大鸿。经脉及气运学之祖，他将人体奥秘与地球这个生命的载体完全融为一体，以阴阳五行来划分，辅佐黄帝奠定了中华传承数千年的中医理论基础，可以说整个中医体系都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 而到了秦代，诓骗了始皇帝三千童男童女，大名鼎鼎的徐福便是稷下阴阳五行派的嫡系传人。借着为始皇帝寻仙药的名义，徐福在始皇帝焚书坑儒之前就带着阴阳五行派的大量珍贵典籍与门下最精锐的少年离开了中华大地，前往日本。 在日本第七代孝灵天皇时，徐福与阴阳五行派抵达日本，随即便受到了孝灵天皇的重用。而徐福也将他的七个儿子改名，长子姓福冈，次子姓福岛，三子姓福山，四子姓福田，五子姓福畑，六子姓福海，七子姓福住，分别将七个儿子派往日本各地教书育人，大力推行阴阳五行说，以此奠定了阴阳道在日本神学中的统治地位。 所以从源头来说，日本阴阳道实际上是稷下分支，关于这一点，身为阴阳道宗家的贺茂氏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现在，林修远自称稷下嫡传，贺茂鹤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稷下嫡传……” 咀嚼着这个称谓所代表的意义，贺茂鹤失神了片刻。 “怎么，不像吗？”林修远喝了口茶，含笑问。 贺茂鹤闻言急忙行礼：“请前辈原谅，我只是没想到销声匿迹了近千年的稷下正统居然会突然出世。” “因为有些事，不得不争。”林修远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 身为通灵者圈子的新人菜鸟，林修远其实对于通灵者世界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虽然在先祖林道乾等先辈留在玉戒的记忆碎片中了解到了一些基本信息，但是林氏毕竟在五代前就彻底退出通灵者这个圈子了，祖父年轻时偶然发现了先祖的传承后虽然有心想重振家业，但苦于天赋不足又没人指点，只能自己根据典籍摸索，终其一生都难窥门径。 因此，林修远现在最缺乏的其实就是对周边其他通灵者势力的确切情报。而这次通过赵文远这件事，有机会直接面对日本阴阳道这个相对来说容易沟通些的东方通灵者势力，林修远没理由不趁机打听。 “不得不争？”林修远的话让贺茂鹤陷入了深思，但联想到在被派来美国前，阴阳道内家老们对天象的判断以及临行前的嘱咐，贺茂鹤觉得自己已经明白林修远代表稷下嫡传突然出世的缘由了。 “稷下也已经察觉到了吗？”贺茂鹤试探的问了一句。 “哦？”林修远明显觉察到了贺茂鹤话中蕴藏的不一般的涵义，便装出意味深长的样子笑了笑：“你说呢？” “这么说……在湾区所有的敌对势力您都要一一扫除？” “至少是旧金山，这里对我很重要。” “所以，我们现在是敌人？”贺茂鹤直起身子，一股难言的气势开始酝酿。 “日本阴阳道追根溯源的话也属于稷下旁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我可以允许你们共存，但前提是你们知道分寸。” 感觉到林修远语气似乎并不是那么强硬，贺茂鹤急忙解释：“赵文远这件事上您应该看出来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唐人街目前是谁主宰而已。” “但这个行为本身可不够友好，我甚至可以认为这是在向我宣战。” “这一点是我个人的过失，我愿意承担后果。” “那么……你愿意付出什么？” “日本城和八咫神宫是我们退让的底线，事关阴阳道在未来的动荡中是否能够残存，所以我们绝对不会退出旧金山。但假如您想清除吸血鬼、狼人、巫师及魔鬼的话，我们到是可以提供协助。” “哈哈……”林修远闻言大笑：“不愧是八咫神宫当代巫女，仅仅是一招祸水东引就可以当成是付出的代价吗？” “但换个角度来说，这也可以看做是一个攻守同盟。” “可我看不出来这个攻守同盟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林修远打断了贺茂鹤的蛊惑：“将你们所有的情报都送一份来给我，我需要最详尽的，近三百年的所有记录我都要。你们在日本城的人员名单我也需要一份，还有，你们的材料库要对我公开。” “前辈！您的要求太过分了，阴阳道虽然源自稷下，但毕竟不属于稷下，您没有权利要求我们归附于您。”贺茂鹤显得很气愤，但当一个漂亮的女孩露出生气的表情时却让人觉得她更可爱了。 “现在是你们要求我的庇护，不是吗？” “那您有自信庇护我们吗？要知道，您之前与之交手的吸血鬼现在是比安奇家族在湾区的掌权者，而比安奇家族出自血族十三氏族中最强大的梵卓氏族。” “看来你对我不太信任啊。”林修远调整了一下坐姿，蜷起膝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似是随意的问：“百鬼夜行，你现在可御百鬼了吗？” “……” 贺茂鹤呼吸一窒，皱眉：“除了晴明公，千年来阴阳道无人能统御百鬼。” 林修远轻笑一声，突然打了个响指：“那我还是有资格庇护你的。” 蓦然，一股凌厉的气息突兀的出现在包间中，整个房间中的温度仿佛突然降至零下。 “鹤殿下！~” 惊呼声中，一道身材宵小的身影手持短刀突然现身护在贺茂鹤身前。 而在贺茂鹤带着惊慌的目光中，一头肩高超过两米，浑身燃烧着幽绿色火焰，比棕熊更为魁梧的巨型黑狼出现在林修远的身后，用那充满暴虐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与死死护在身前的千叶。 “犬……犬神……” 犬神在百鬼夜行中是战力最强的几位强力式神，但在三百年前的京都之战中，犬神已在安培昌茂麾下陨落。此后，安培家后裔土御门家虽然搜集犬神残魂重新培育，但一直未能成功，直到贺茂氏重新执掌阴阳道宗家之后新的犬神才初具雏形。但假如和林修远身后那魁梧的身影相比，贺茂鹤的强力式神犬神简直就像是让小猫去面对雄壮的狮子。 “说实话，我也不想四处树敌，毕竟我要对付的人还很多。但换句话说，我也不惧四处树敌，多你们一个日本城不多，少你们一个也不少。”林修远身子前倾，用极赋侵略性的眼神紧盯着贺茂鹤：“而且我也没有收编你们的意思，只是让你们的消息源对我开放而已，吸血鬼、巫师、狼人、魔鬼同样是你们的对手，我不觉得你们会是同盟关系。” “我们有实力自保，并不需要前辈您的庇护。”贺茂鹤面色凝重咬牙硬撑。 “不过是夹缝求存罢了。”林修远显得很是不屑。 “你……”见心中视如神明的贺茂鹤被羞辱，护主的千叶气愤的开口想说些什么，但被贺茂鹤抬手阻止。 “前辈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在夹缝中求存，哪怕是圣彼得与圣保罗大教堂的教廷也将来自东方的我们视为异端。这种时态下能与您结盟确实是我们最好的选择，而且赵文远这件事上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我可以代表八咫神宫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有关于八咫神宫的详尽记录我不可能给您，这是我最后的底线，这一点希望您能谅解。” “行吧，既然如此也就聊胜于无了。” 林修远也不想弄巧成拙，也就借机答应了贺茂鹤的条件。他随手一挥，原本步步紧逼气势汹汹的黑狼犬便烟消云散，这让如临大敌的千叶顿时如抽空了浑身力气一般长松了一口气。 “聊了这么久，到是耽搁了前辈的用餐。”贺茂鹤拍了拍手，千叶急忙跪步打开日式移门，门外宫田峻早已端着料理等候多时。 片刻后，低矮的日式餐桌上便摆满了精致的日式料理，林修远随意的尝了几块寿司，味道果然不错。 而在用餐过程中，贺茂鹤也丝毫没有八咫神宫巫女的架子，仿佛真的成了宫田峻的女儿一般，为林修远倒酒布菜。 短短二十多分钟后，中途离席的千叶去而复返，将一大叠文件交到了贺茂鹤的手中。 “前辈，这是日本城自建立至今收集到得所有信息，但中间有一部分缺失，还请先生原谅。”贺茂鹤将厚厚的一叠文件推到林修远面前。 “是二战时期吧，嗯，当时日本城被美国政府封锁了很久，有缺失也正常。”林修远点了点头，当着贺茂鹤的面就开始翻阅。 林修远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太礼貌，但有贺茂鹤这个八咫神宫巫女在，若是翻阅到不理解的地方还可以当面问，林修远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机会。 唔……吸血鬼的老宅在意大利区的费尔蒙特酒店，记得好几年前还参加过在那里举办过的一场酒会，没想到那居然是吸血鬼的大本营。 比安奇家族出自梵卓氏族，梵卓氏族是血族同盟密党的领袖，目前来说是血族中最强大的势力了。比安奇家族是梵卓氏族的嫡系分支，族长恩佐?比安奇预测年龄超过七百岁，属于第六世代血裔，曾参与过欧洲十三世纪血族内战大叛乱时期的战争，担任过梵卓氏族血翼亲王塞巴斯蒂安?梵卓的侍卫队长，目前在密党中拥有议员席位。 自月圆夜后恩佐?比安奇就离开了费尔蒙特老宅，将老宅的权柄交由嫡系后裔迭戈?比安奇手中。目前执掌大权的迭戈?比安奇正全力收缩血族在湾区的势力，以此来巩固自己在家族内部的权利。 血族势力收缩后，所遗留下的权利空白区域，主要被新晋进入湾区的南美撒旦教恶魔党徒和流浪狼人氏族白爪氏族填补。而湾区的另一大古老势力巫师则依然龟缩在旧金山以北的著名酒谷纳帕谷醉生梦死，只是在意大利籍为代表的血族势力退出后加强了对于纳帕谷的控制而已，并没有任何外拓的信号传出。 有关于巫师的部分，林修远在先祖林道乾的记忆中曾了解过一些，所以对于这个看起来似乎严格遵循隐世条约与世无争的通灵者势力并没有着急着了解，准备等回去后对照先祖的记忆仔细参详。 趁着现在贺茂鹤在场，林修远主要将目光投向新晋进入湾区的南美撒旦教恶魔党徒和流浪狼人氏族白爪氏族的相关资料上。 不管是恶魔党徒还是狼人都是攻击性很强的通灵者势力，尤其是狼人，在月圆夜当晚，除了一直以湾区主人自居的血族出面试探外，就属狼人的反应尤为激烈，只是因为人手不足这才迅速撤退。 现在，随着以比安奇家族为代表的血族势力大面积的收缩，一直各处流浪游走在各大势力夹缝中的狼人白爪氏族开始大面积进入湾区。这一点，从近期旧金山开始出现大量人高马大的俄罗斯后裔就可看出端倪。 与同样拥有古老历史的血族相似，狼人同样以氏族为单位。但与血族不同的是，血族的一个氏族内往往由多个有血缘关系的家族组成。就如大名鼎鼎的梵卓氏族，除了出自氏族嫡系掌权者一脉的梵卓家族外，还拥有比安奇家族、马里诺家族、鲁索等旁支家族，依靠相互通婚来紧密的团结彼此。中世纪时期欧洲贵族流行家族之间的通婚联姻，也正是由血族的风俗流传而来。 而与之相比，狼人的氏族传承更为古老。在狼人氏族内部，成员彼此之间其实并无直接的血缘关系，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是觉醒夜的本能召唤。 传说狼人在月圆之夜最为强大和暴虐，这一点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对任何一个通灵者来说，月圆之夜都是最为强大和充斥着暴力欲望的时间点。但与其他通灵者不同，月圆夜是狼人的觉醒日，很多狼人在觉醒之前根本没有任何的预兆，父母以及祖辈也只是普通人而已，但伴随着月圆夜的暴虐觉醒，他们会突然之间成为另外一个人，并能感受到冥冥中的召唤，自然而然的不远万里找到他们所属的氏族，臣服在身为氏族首领的阿尔法狼麾下。 造成这种奇异现象的关键被认为是人种的返祖现象，针对这一特点，日本阴阳道曾做过大量的活体研究，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就是二战时期的731部队。正是通过731部队在对苏联战争时期的海量活体实验，阴阳道解开了狼人的最大秘密。 通过研究发现，绝大部分觉醒的狼人都拥有斯拉夫人血统。 斯拉夫人与日耳曼人、凯尔特人并称为欧洲三大蛮族，被认为是白人人种中相对拥有更古老血统的野蛮种族。而这三大蛮族的起源，被认为是早已在冰河时期灭绝的欧洲原始人种尼安德特人。 说到尼安德特人，就必须说到现代人的起源智人。 根据研究，人类发展至今至少已经经历了一百万年的历史。在一百万年以前，地球上至少生活着上百个完全不同的人种，现代人的先祖智人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分支而已，但在长达一百万年的优胜劣汰后，智人成为了唯一的胜利者，现今地球上生活的所有人类都是智人的后代。 比智人更强壮、毛发浓密、犬齿大而锋利的食人族尼安德特人成为了学者口中的失败者。 但事实上，早期的尼安德特人堪称人类古代种族中捕猎者的巅峰种族。他们高大、强壮的身躯拥有远超现代人的肌肉力量，他们是天生的捕猎者，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假如把智人比作食草的羚羊的话，那么尼安德特人就是群体捕食的狼群。 在长达百万年的历史中，尼安德特人依靠捕猎猛犸象、披毛犀、巨犀等体型远比现在非洲象更为庞大的大型猎物生活。他们是天生的通灵者种族，虽然他们的松果体同样覆盖着厚厚的壳，但是在松果体连接眼球部位却有一道细细的缝，正是依靠这条缝隙，尼安德特人可以将灵力作用于眼睛，可以在黑夜中发现猎物四溢的灵力从而进行追猎。而作为现代人先祖的智人就不具备这样的优势，所以在古代，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患有夜盲症，这证明了智人并不是捕猎者，而是类似猿猴一样依靠采集为生。 但尼安德特人这个顶级捕猎者种族却在两万年前遭到重创，在冰河纪末期，环境的剧烈改变导致了大型猎物的大量灭绝。而族群庞大的尼安德特人也陷入了严重的饥荒困境，也正是在这个时期，南方而来的远古智人进入欧洲。 在早期阶段，尼安德特人捕猎过智人族群。但相比猛犸、巨犀等猎物身上充沛的灵性，智人所携带的灵性太过稀少，这让尼安德特人的后代越来越弱。无奈之下，残存的尼安德特人开始了血腥残酷的内部蚕食，依靠彼此之间的同族互食来保存下最为强大的血脉，而这几个血脉便是现如今狼人氏族的源头。 相比血族的生殖隔离和排他性，尼安德特人这个狼人的先祖在遗传基因方面的兼容性更强，他们完全放弃了自身的氏族结构，选择完全融入智人族群当中，通过和智人通婚来隐秘的繁衍自己的种族。 利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尼安德特人族群被彻底分散，他们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一样隐藏在羊群当中。 当没有了族群庞大的人口基数需要供养之后，一个智人族群完全可以供养一到两名尼安德特人，他们成为了智人族群中卓越的战士，肆意发动战争以满足自己的捕猎欲望，而智人族群则在毫无察觉的供养同时还担任着为尼安德特人繁衍的作用。 在人类简史中，尼安德特人似乎是已经灭绝了。但事实上，他们隐秘的在现代人的基因中埋下了返祖基因，尤其是血脉极为相近的斯拉夫人。几乎每个斯拉夫人在16岁时的月圆夜都有可能觉醒自身的返祖血脉，从而化身为狼人，转变成可怕的捕食者。 而且在返祖之后，他们会彻底的抛弃人类的身份。那感觉就像是把狼崽子和小羊羔一起养大，在还在吃奶的幼儿期，或许小狼崽子和小羊羔一样的可爱而无害，但当它们长大后，当小羊羔开始吃草而小狼崽子开始吃血肉后，哪怕它们一起长大，狼也绝对不会把羊当成同类。他们会用审视猎物的目光来审视着自己曾经的父母兄弟，他们的嗜血欲望会慢慢的吞噬他们的理智。 于此同时，他们会受到冥冥中的召唤离开曾经养育过自己的人类家庭，不远万里前去和自己的族群汇合。 源自于血脉中的起源，让他们从觉醒起就注定了他们在氏族族群中的地位。高贵的血脉起源让有的狼人一觉醒就是身为氏族统治者的阿尔法狼，有的则是身为副王的贝塔狼，而更多则是最低阶级的欧米珈级。 所以现存的狼人氏族远比血族十三氏族要古老，拥有百万年历史他们可以源源不断的从世界各地接收新觉醒的同伴，哪怕在一段时间内这个氏族被彻底消灭了，在不久之后也会觉醒新的氏族王者阿尔法狼重新壮大。 就如目前新晋进入湾区的流浪狼群白爪氏族，曾经，白爪氏族是个强大的狼人氏族。但在北境的狼人部落攻陷纽约后，作为部落重要组成部分的白爪氏族与执掌酋长权柄的血牙氏族爆发了激烈的内部冲突。 白爪氏族不幸战败了，身为氏族王者的老一代阿尔法狼亚科维奇?白爪被血牙氏族之王伊万?血牙所杀，连副王奥古斯特?白爪也身受重伤。所以近年来，白爪氏族过的极为凄苦，被血牙氏族驱逐的它们不得不游荡在各个大势力的交接区域艰难求存。 但这一次比安奇家族的势力收缩让他们看到了最好的时机，在氏族副王贝塔狼奥古斯特?白爪的率领下，白爪氏族大规模进驻旧金山，并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迎来了自己氏族的新王，年轻的阿尔法狼：安德烈?白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