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驱逐
钱阳冷眼看着发布会上的事态变化，一言不发。 这次行动的策略是由他一手定下的，吴清水拿来演戏用的那枚仙晶碎片也是他提供的，事情可能的走向更是在他的心中推演了无数遍。 钱阳之所以费尽心力编导了这场大戏，其实是源于他和隐剑门的一场交易。 隐剑门有隐剑门的目的，钱阳也有自己的诉求，但在这场交易中，钱阳和隐剑门的地位绝对是不平等的。隔着传讯阵盘，钱阳可以清晰感觉到隐剑门那位尹掌教的强势。 或许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说来说去，尹掌教只有一句话：打压多宝宗！ 至于该怎么打压？又凭什么打压？那就是钱阳该思考的问题了。 说起来，钱阳其实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去主动找多宝宗的麻烦，即便多宝宗和他有些仇怨，但钱阳可从来都没吃过亏，要找麻烦也该是多宝宗来找他的麻烦。 如果有可能，钱阳是宁愿有多远跑多远，这辈子再也不跟多宝宗发生关系才好。 可当尹掌教告诉他，红透山矿主事的金长老竟然是当初无量谷的掌教金恩铭的时候，钱阳就知道，自己的命脉已经被尹掌教稳稳当当扣在了手中。 钱阳想活命，但他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在已经踏足元婴期的金恩铭手中逃出生天，所以，他需要借助隐剑门的力量。 隐剑门和钱阳无亲无故，想要让隐剑门对他伸出援手，那他必须要帮着尹掌教达成目的。 在跟吴清水和杨宫商议之后，钱阳提出让吴清水将鉴石阵盘改装成只针对红透山的红皮石，这样既能阻止红皮石上市，达到打压多宝宗的目的，又能将吴清水和品石师协会之间的矛盾成功化解。 说起来容易，但在他们已经大规模收购原石之后，再想要让人们笃信他们的阵盘只能鉴定红皮石无疑相当困难。 钱阳思虑良久，才找到了用仙晶混淆视听的办法。为此他不惜从自己那半块仙晶上咬着牙切了个小角下来，而由此可能引发的后续麻烦他也已经顾不上了。 杨宫和吴清水的戏不错，三十二块原石拍卖之后，他们已经成功达成了初步的目的，但想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现在还多少差了那么点意思。 差多少呢？就差那么一块超级原石！ 此时的崔恽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把超级原石拿出来拍卖了，对于他的做法，在场的人其实都能理解。 但理解并不代表愿意接受，会场内有不少人原本就是冲着那块超级原石来的，即便现在出了些变故，但只要石头摆上货架，那就一切都有可能。 甚至有的人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吴清水这帮人大老远来了发布会，甚至不惜把底牌都暴露了出来，为的是什么？ 大家都看的很清楚，之前那三十二块原石，他们几个人可是一块灵石都没赚到，那最后一块原石他们就没有点想法？他们会像之前一样开个“实在价”？别开玩笑了！ 而只要吴清水几个人有赚钱的想法，那大家难说就没有机会。 在座的都是人精，想到这一层的不在少数，因此，崔恽一说不拍石头了，就有人开始起哄。 “崔堂主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啊！” “你们的事我们不管，但原石肯定是得拍卖的！” “多宝宗不会做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吧？” 众怒难犯，崔堂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又见鲁会长根本就不搭理他，就知道自己的面子还是不够大。 眼珠一转，崔恽打算抬出一个面子够大的人来顶雷。 “诸位莫急，且听我说。那块超级原石价值极高，安全起见，原石一直都由我宗的金长老随身携带。他此时就在后台，这里发生的变故自也瞒不过他，待我向长老请示之后再做定夺，如何？” 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压着嗓子嘟囔了一句：“你做不了主还在这废什么话！” 声音不高，但屋里的人刚好都能听得到。 崔恽的脸色铁青，心里这个堵得慌！他本以为今天是自己大放异彩的日子，谁知道里子面子都给丢个精光，现在还得主动认怂，去搬那个他死活也看不上的金长老出来解决问题，这绝对是他政治生涯当中的一个大污点，也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洗掉。 先渡过眼前这关再说吧！崔堂主蹒跚着走去了后台，徒留嘘声一片。 第一排的陈二长老嘴唇翕动，清晰地话音直接灌进钱阳的耳中。 钱阳默不作声，轻轻摇了摇头。 陈二长老又说了些什么，钱阳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 陈二皱了皱眉，有心再说些什么，但却刚好看到不远处的鲁会长有意无意望向这边，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陈二长老对于今天的计划是知情的，但事情变化繁多，他也需要随时和钱阳确定下一步的打算，以便及时出言配合。 很快，崔恽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只见他似无意地抬手捂住了嘴，腮帮微动，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在和谁传音。 陈二长老哼了一声，把目光转向了鲁会长。 鲁会长再一次睁开了无神的双眼，看了看崔恽，又看了看陈二，一声叹息。 桌子下面的交流很快就结束了，没人知道谁给谁许下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谁得到了些什么，但大家都看到，一直一言不发的鲁会长缓缓站起了身。 “夷方城是个讲规矩的地方！”鲁会长正气凛然地说道，可随即便苦笑着摇了摇头：“但规矩又不外乎人情。” 众皆哗然，这话还可以这么说么？ 鲁会长似对下面的反应毫不知情，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说的人情并非是人与人之间的情面，而是那些存在与规则之外，但却合乎情理的选择。” 没人出声了，大家似乎已经意识到鲁会长想要说什么了。 “适才，多宝宗的金长老和我进行了简短的传音交流。”鲁会长直言不讳：“他说服我了。” 陈二长老低哼了一声，似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却没有出言。 鲁会长接着道：“大家都清楚，此次发布会是多宝宗对红透山矿做的一次宣传，而超级原石的拍卖也是这次宣传的一部分。对在座的诸位来说，这也是一次难得的赚取巨额利润的机会。” “但世事无常，因为某些原因，红透山矿的原石可能在短时间之内都不会上市了，那么这块超级原石就将是近段时间之内诸位所能买到的最后一块红透山的原石。” “如果在拍卖这块原石的时候，有人清楚知道这块原石的底细，那无疑就影响到了在座诸位获利的空间，那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所以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我想，吴长老可能需要作出一些牺牲。” 说完这话，鲁会长把目光转向了吴清水。 吴清水对此似乎并不太意外，冷静地说道：“既然鲁会长先前已经认定了我不算作弊，现在却又让我作出牺牲，我觉得这不合道理，对我而言也是不公平的。” 鲁会长扯了扯嘴角：“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所谓的道理也并非是这世界运行的准则，只有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事情才有进行下去的根基，委屈吴长老了。” “这就是鲁会长最后的决定吗？”吴清水问道。 鲁会长点了点头：“当然，为了弥补吴长老损失，多宝宗愿意向吴长老做出一些补偿，并由老朽作为公证。” “哦？”吴清水咧开了大嘴：“多宝宗给我多少补偿，才可以弥补一块超级原石的损失啊？” 鲁会长动了动嘴唇，却没出声，但一道声线却直接灌入到了吴清水的耳中。 吴清水身子一震，他清晰地听到四个字在耳中回响：金丹古董！ 吴清水眉毛一挑，朗声道：“少了些，我隐剑门不缺这个！” 鲁会长笑了笑：“吴长老可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太欺负人了！”吴清水怒哼一声，把手里的仙晶和木雕往怀里一揣，甩甩袍袖就往门外走。 鲁会长叹息一声：“抱歉！” 吴清水冷冷一笑：“回头让那个姓崔的恭恭敬敬把东西送我分堂去，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崔恽脸一黑，鲁会长却已经替他应了下来：“必如吴长老所愿！” 吴清水和他的祖师爷就这么走了，没带走一片云彩，陈二并未出言阻拦，对此也已然默认。 客观的压力终究还是存在的，事关一屋子人的利益，想要留下吴清水和他祖师爷的难度非常大。 适才他和钱阳交流的重点也就在这里，对于是否要坚持用木雕鉴定原石，陈二还想争取一下，可钱阳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鲁会长见吴清水已然离开，笑了笑道：“意外的因素终于走了，拍卖会总算可以回到正轨了！” 崔恽也舒展了眉头：“我这就去将超级原石取出，各位可以毫无顾忌地自由竞价了。” 陈二长老暗哼一声：姓鲁的到底还是跟多宝宗穿了一条裤子，你等着，早晚有你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