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原来是同道中人
“《喜爱夜蒲》一场一镜十五次！” “咔嚓——” 场记阿汤举着场记板放在镜头前，用力地摁下了咔板。 镜头从一个场景空境开始，斜坡的阶梯尽头，男配角Jacky缓缓出现…… “第一组，上！”摄影师旁边的执行导演连忙推了推一个美女。 这美女连忙扭着屁.股走上台阶，从镜头的左侧入画。 “第二组，上！” 在第一位美女与Jacky擦身而过之时，又有两个长腿美女从镜头右侧入画， 掌机摄影明哥开始移动镜头，对准了两个美女的大长腿拍摄了一秒，然后迅速拉至Jacky身上。 Jacky此时与摄像机的距离变得只剩下了五米，他正笑着欣赏美女的大长腿…… 这时候，明哥开始后退跟拍Jacky。 由于他要控制摄像机，没办法回头看路，等于他是在闭着眼睛倒退下楼梯……因此有两个摄影助理在扶着他的后背，防止他踩空摔倒。 明哥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的马甲，马甲上探出了一个机械臂，机械臂上装着几十斤的摄像机。 这套设备叫做斯坦尼康，是一种拍摄运动镜头的稳定器，可以缓解摄影师走动时身体的起伏导致的镜头晃动，观众看起来也会舒服点。 接下来，摄像机一直跟随着Jacky，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展现了港城的著名夜蒲地点兰桂坊——随处可见的搂搂抱抱、街头舌吻、醉酒男女…… 这个长镜头按照计划，时长为两分钟，但由于场面太大，群演数量更是多达上千号人，只要有一组演员出现失误，或者摄影师出现偏差，整个镜头就报废了， 因此剧组从上午八点正式开拍，到了中午十二点，足足尝试了十四次，依然没能顺利拍完，只有一次勉强拍到了一分半钟。 “咔咔咔！” 钱大伟看着监视器，对着对讲机怒道。 这意味着这次尝试，再次以失败而告终。 钱大伟有些烦躁地把对讲机一扔，站起身跑到刚刚最后拍摄失败的位置，指着一个男演员就骂道： “我丢雷！长这么大，摸个屁.股都不会啊？！我特么摸自己屁股都不带这么温柔的！” “镜头都怼她屁.股上了，你上面狂甩舌头给鬼看啊？！” “下次只要开拍，你手就别特么给我停下！听到没？” 那男演员顿时一脸委屈，却又不敢顶嘴。 事实上，这次失败的原因其实不在于他，而是他抱着的美女说她来姨妈了，让他稍微轻点…… 现在钱大伟都发飙了，让他全程摸，这让他很纠结，到底是摸呢还是不摸呢…… 执行导演开始指挥所有演员归位，钱大伟也坐回监视前面准备进场第十六次尝试。 这时候监制走了过来，对钱大伟提醒道：“钱导，这都拍了半天了，连一个镜头都没拍完，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方案……” 钱大伟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个长镜头的难度很大，钱大伟也知道，再这么耗下去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拍摄成功，场地和演员又这么多，成本上根本不允许再拍一天…… 很多电影的艺术性和创新性，其实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扼杀的，尤其是港城电影这些年商业化程度越来越强，不断追求低成本、高效率、高回报…… 至于导演追求的艺术趣味，位置则被放得越来越低。 聪哥见钱大伟点头，于是拿起对讲机说道：“所有人原地休息几分钟，导演组和摄像组都过来一下！” 拍摄遇到这种情况其实也很正常，这时候考验的就是主创团队的临时应变能力了。 摄像和导演组人都凑过来后，张大伟开口道：“两分钟的长镜头系拍不成啦，我们取个巧，找几个镜头拼接点，搞个假的长镜头。” 大家沉思了片刻，然后福哥开口道：“这段镜头中间本来就有快进，在快进一闪而过的时间点接镜头，就看不出拼接的痕迹了。” 张大伟点了点头道：“这系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谁有更有意系的建议？” 有意思的建议？ 这一时半会的，大家都没有什么太好的建议。 张大伟这时候还沉迷于他的两分钟长镜头挑战，根本就没心思去想“作弊”点，见大家也没建设性意见，只好点头道： “那就这样吧，用快进点分割镜头！” 苏小凡忍不住开口道：“我有个建议，不知道适不适合……” 几个大佬顿时看向苏小凡。 “用快进点做剪切点，画面的流畅度不算很高，一两个点可能看不出，但如果多了就很容易发现……” “最稳妥办法就是制造一个黑场，黑场的流畅度应该是最高的。” “《战争之王》的片头是一个时长三分钟的，子弹从生产到使用全过程长镜头，虽然是实拍和特效合作完成的，但中间其实有有几个黑场可以作为拼接点，而且看起来毫无痕迹……” “在开始的第59秒左右，子弹从传送带里面往下面掉，换面就出现了短暂的黑场，86秒的时候，箱子被刚盖上盖子，画面也出现了黑场……” 苏小凡缓了缓气，继续解释道：“这个镜头大家应该都看过，我个人认为它的黑场之所以这么顺畅，是因为黑场出的很自然，都是符合子弹视角所看到的事实……” “我们现在的拍的这个镜头，是不是也能制造几个这样的黑场？比如这个场景这么多人，摄像机作为一个人的主观视角，有没有可能和某个人撞一下……比如说撞到个美女的屁.股或者胸部啥的……镜头不就被挡出黑场了嘛？” 钱大伟顿时眼睛一亮，用力拍了拍大腿道：“我擦，你小子真特么是个人才！” 其实听到苏小凡前面一大段分析，钱大伟是有点不耐烦的， 毕竟在座的几个大佬阅片量都不少，像《战争之王》这么经典的电影，自然是研究过好几遍的。 直到苏小凡推陈出新，说出了具体的提议后，他顿时大感刺激， 用镜头撞奶这么刺激的镜头，谁还会去注意这里有个黑场会是个剪接点呢？ 大家看苏小凡，都不由露出了几分赞许之色。 福哥更是拍了拍苏小凡肩膀道：“小伙子可以啊，没想到竟然也是同道中人！” 大家顿时哈哈大笑，一副懂了的表情。 见有了对策，钱大伟便拍了拍旁边的副导演，说道：“快去找个大波妹，要大得能把镜头挡住的那种！” 那副导演连忙点头，淫笑着跑去选演员了…… 苏小凡虽然被大家笑得有点小害羞，但能为剧组出谋划策，他钱也拿得踏实，因此心里也有几分小开心的。 突然，他感觉到有道不善的目光正看着他，于是抬头一看，只见小雷哥正紧紧地瞪着他，眼中的嫉妒和敌意毫不忌讳地流露出来…… 小雷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钱大伟给看上了…… 他跟着福哥做了几年的学徒都还没出头，这个刚入行没几天的家伙，凭什么可以悠闲地坐在导演旁边，躲在遮阳伞下面看戏？！ 现在整个剧组都知道，钱导很器重苏小凡，大家称呼苏小凡的名字，都顺带从“小凡”变成了“小凡哥”……这不是跟他平级了吗？ 每次想到这里，小雷就心里就有些愤愤不平，更别说这小子之前还目中无人地冲撞了他。 呃……不是之前，现在就是！ 苏小凡毫不忌讳小雷哥的眼神，反倒略带挑衅地冲他挑了挑眉，然后得意地坐在导演椅上，拿起桌面上的雪碧悠闲地喝了起来…… 福哥也重新坐在了监视器前面，他看到小雷还呆呆地在这里，立即说道：“你还愣着干嘛？去帮明哥装斯坦尼康！” “小人得志！” 小雷心里不由暗骂一句，然后咬牙切齿地跑进片场，和他的师弟赵勇一起帮助明哥重新穿戴上斯坦尼康。 这个两分多钟的长镜头最后切割成了四段来进行拍摄，场面调度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最终比原计划还提前一个小时拍摄完成。 快拍完的时候，钱大伟便开口对苏小凡询问道：“趁着现在群演都还在，还有什么场面比较大的镜头可以在这顺便拍了的？” 苏小凡回忆了一下，然后开口道：“第三十一场第16到35镜头，男主角头上绑着纱布在街上寻找女主角的镜头。” 钱大伟点了点头，又对聪哥问道：“时间上来得及么？” 聪哥这时候已经对照苏小凡的话，把分镜头脚本翻到了那一页， 他看完之后，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拍摄需要时长，回答道：“一个小时估计不够，不过我们可以把车震的戏往后挪挪，晚半个小时收工咯？” 钱大伟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聪哥嗯了声，然后对苏小凡说道，“你去把阿军那边的场记单拿过来汇总一下。” 苏小凡连忙站起身，走进了片场。 他们三个场记分工很明确，阿汤负责咔板，阿军负责填写场记单，苏小凡因为是临时加入的，加上对剧本和分镜头脚本比较熟悉，便和聪哥一起在导演旁边协助他。 苏小凡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牛叁正蹲在一个角落——今天的拍摄全程都是使用的斯坦尼康，没用轨道和摇臂，因此他倒是挺轻松的，一直蹲在在旁边欣赏满大街的性.感辣妹…… 牛叁也看到了苏小凡，连忙朝他招了招手道：“小凡哥！” 苏小凡笑着走了上去，问道：“看了一天，不累么？” 牛叁憨憨一笑，道：“人丑就要多学习……” “……” 苏小凡现在算是知道了，牛叁这货简直就是一个色心包天，但却色胆如鼠的家伙…… “咔嚓——” 苏小凡正想调侃牛叁几句，突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响声。 他连忙回头一看，只见旁边不远处，一个镜头正掉在地上打滚…… 在那旁边，小雷哥正背对他倆，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