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 真相
这话,你问我,何不问你家世子爷呢?姜氏勾起唇角,讥诮地笑了,目光转而睐向燕崇。 燕崇皱起眉来,抻了抻身子道,大嫂,说实话,我还真不懂你的意思,我自认没有任何对你不住的地方,更没有做错什么,值得大嫂这般深恨。 你当真这般问心无愧,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难道也没有对不住你兄长吗?姜氏的平静却是瞬间崩裂,胸口快速地起伏着,眸中再不隐藏的恨,丝丝缕缕流泻而出。 裴锦箬微微一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她之前也打听过不少燕岑和姜氏夫妻间的事儿,起初也是恩爱夫妻,只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过后,中间又有林氏的挑拨,燕岑又常在外驻军,聚少离多,渐渐,夫妻二人间,便成了相敬如宾之势。 裴锦箬不知怎的,便是想起了前世,她和燕崇相处的情形来。 只是,比起她,姜氏应该更苦吧!毕竟,她和燕岑是有过情深之时的,而燕崇死时,她心中尚且复杂无比,遑论是姜氏。 燕岑死了,从前的爱恨只怕都会涌上来,将人吞没吧?裴锦箬想过很多种可能,姜氏做的这种种,最有可能,便是为了燕岑。 燕崇却是皱紧了眉,眼底掠过一道暗影,大嫂这话何意? 怎么?你心虚了吧?你只怕没有想到,这件事,还会被掀出来吧?姜氏诘笑道。 燕崇额角的青筋蹦了两蹦,极力忍耐一般,闭了闭眼,才勉强平稳下语调道,大嫂,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不如明说,我倒也想听听,我到底何处对我兄长不住,竟让大嫂恨得要对我的妻儿一再出手。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肯承认?姜氏不敢置信地望向燕崇。 燕崇却仍是一副不明所以,却也泰然自若的模样。 裴锦箬也是安之若素,她不知道姜氏到底为何笃定燕崇做了对不住燕岑的事儿,可裴锦箬却知道,燕崇与燕岑兄弟情深,她信他,若果真有什么事儿,燕岑过世时,他便不只是纯粹的痛苦。 只是,她自己也猜测过的,燕岑的死,怕是有些内情。是以,目光瞥向燕崇时,还是带出了两分浅浅的忧虑来。 我且问你,你兄长因何战死?姜氏终于是沉声问道。 燕崇目下闪了闪,自然是宁阳关前,力抗敌军,以身殉国,这是咱们大梁百姓都知道的吧? 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吧!姜氏起身,从身后的多宝阁上取下一只匣子来,那只匣子甚是不起眼,不过是普通的黑漆木,却装了一把极为精巧的锁。姜氏熟练地开了锁,裴锦箬注意到那锁头甚是光滑,定是常常把玩之故。 匣子打开了,姜氏珍而重之地从中取出一纸信笺来,递了过去,那纸背上除了墨迹,还隐隐透出些血渍来。 裴锦箬不知怎的,便觉心头惊跳。 这封信,乃是你兄长副将亲手所书,他作为先锋军,在宁阳关外迎敌,觉察出了不对,因而,冒险向你兄长报讯,却不想,这封信,却被人截住,未能送到你兄长手上,因而,才让你兄长命丧宁阳关。姜氏说到这儿,双眸已是泛起泪光。 裴锦箬眉眼一跳,往燕崇看去。却见他已是将信笺打开,看得专注,只眉心却是攒得死紧,面沉如水。 彼时,朝中,尚有人不愿一战,可陛下应该是想战的,于是,那些自认能揣度圣心的人,便想了一个主意。 用一方城池的军民性命,来堵住那些反战之人的嘴 裴锦箬听得心头惊跳,蓦然抬起眼来,入目,是姜氏被愤恨染红的双眼。 她又转头往燕崇望去,却见他只是敛着眉沉默着,面上却没什么讶异和怒色,心,不由往下沉了沉。 从一开始,宁阳关的数万军民,就是献祭。可悲的是,靖安侯府镇守西北多年,你兄长作为世子,却还是身先士卒了,难道这些种种,还不够让我恨吗?他若是堂堂正正战死沙场,那是他的命,无怨无悔,可他却是死于这样的政斗阴谋之下,我且问你们,你们让我如何不恨? 你是何时知道这些的?燕崇默了片刻,却是沉声问道。 裴锦箬惊得瞠圆双目望向燕崇,他这话,等于是承认了,承认了姜氏的话,都是真的。 当年宁阳关一役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姜氏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嘴角讥诮地一勾道,自然不是你们刚回来时就知道的。 否则,她也不会前后有那么大的变化。 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何人拿了这封信给你?又是何人告诉了你,刚才你说的那番话的?燕崇扬着手里那封信笺,沉声问道。 姜氏却是嗤笑了一声,怎么?你还想套我的话,想借此排除异己吗? 燕崇眉间的褶皱几乎能够夹死苍蝇,那个人还说了些什么?难道他还告诉你,那些所谓揣度圣心的人当中,便有我吗?还是他告诉你,是我一手将我兄长推到了宁阳关那处死地? 姜氏微微一窒,你敢说,你事先不知此事吗? 燕崇这回没有说话,半晌后,才点了点头,虽然晚了些,但我确实知道。只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不会懂,一个局,已经开始,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彼时,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已经别无他法。 借口!这都是借口!姜氏嘶声喊叫起来,脸色有一瞬的扭曲,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就能够让你轻易地出卖自己的兄长了吗?亏得你当初还摆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如今想着,我都觉得恶心。或者是,这件事,本就正中你下怀,你兄长没了命,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继承爵位。嗬!燕崇,你真是好深的心机,好狠的心肠! 姜氏说着这话时,一双眼怨毒地紧盯在燕崇的身上,咬着牙,似是恨不得生啖燕崇的肉,喝光他的血。 燕崇默了片刻,眼里似是浮光掠影,掠过种种思绪,片刻后,他终于哑着嗓开口道,大嫂,不管你信或不信,这些事,原本永远也不该让你知道,而既然你如今已经知道了,有些事,便也无谓再瞒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