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入魔大师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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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赶了两天的路,期间露宿在野外的林子里。这远远一看到高高吊起的城门,阮软顿时高兴起来。 终于不用风餐露宿了,她想念可以挡风避雨的屋檐与能任人翻滚的大床。 相比阮软的欣喜,其他三人可谓见怪不怪。孟寂入了城还会东边瞧瞧,西边看看,而沈殷与宁姣全程目不斜视,身上散发的气息警告着生人勿进。 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荷包,又盯了盯路边新鲜出炉的栗子酥、芙蓉糕等吃食,阮软目光流连,都快走不动道了。然而沈殷在前头越走越快,她都来不及将他叫住借几个铜板。 灵石在凡尘界是不流通的,买卖交易用的最多的是银子与铜钱。宗门下山到凡尘界历练的弟子都会特别注意到账房将灵石置换成相应数额的银钱,以支撑在凡尘界的开销用度。 从瘦瘪的荷包掏了几颗灵石出来,阮软手心捏着暂且无用的灵石满脸的不甘心。在默默看着沈殷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长街拐角,她叹口气追了上去。 在最繁华的一段街上的客栈要了四间上房,礼貌而疏离地彼此打过招呼,便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在阮软门前响起,敲门声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传了进来:“阮仙子,我可以进来吗?” 是归一宗那个小师弟,好像是叫孟寂。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孟寂那张好看的脸。阮软站在门口,纵然心中迷惑,面上还是笑着:“请问有什么事吗?” 见颜色昳丽的少女冲自己娇笑了一下,孟寂血气翻涌直冲脑门,白皙的脸当场就红透了,连耳朵、露在衣襟外的脖颈都没能幸免。他将束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手掌上托着三个叠得规整的小纸包,腼腆地笑了:“这里边是栗子酥、芙蓉糕,还有其他的一些小点心。” 他停顿了下,不好意思道:“见仙子在街上时对这些吃食多看了几眼,我便买了下来。也不知是否合仙子的口味?” “送给我的?”阮软面上惊讶尽显。 她与孟寂不熟,路上几乎没说过话。对方突然送她东西,还对着她红了脸,这种种表现不得不让阮软 怀疑这小少年是不是对她生了好感。虽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阮软审视了下自己,觉得身上也没什么值得别人谋算的。 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阮软将挂于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一手接过那几包糕点,另一手将荷包给了巴巴望着她的孟寂:“谢谢你替我买下了这些。这荷包里有些灵石,你且收着。” 孟寂起初不肯要,见阮软想将吃食退还给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下。 送走孟寂,阮软将几个纸包放在桌上打开,一股清甜的香气扑到鼻尖。她眸光一亮,还不等尝上几口,敲门声又再度响起。 她以为是孟寂去而复返,不想见到了白衣胜雪的沈殷。不待阮软说话,青年直接略过了她走进门。 瞥到桌面上摆放的糕点,他沉默了一瞬,而后抬手挥了下。几个纸包掉落在地上,糕点滚了出来,沾上了地面的尘埃。 阮软痛心惊呼:“我的糕点!” “不好意思啊,碰掉了。”沈殷语气毫无歉疚之意,淡定地寻了张凳子坐下,还就着茶盘里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花灵石买的!你赔我!”若不是顾及自己打不过跟前这人,阮软真想揪着他的领子使劲儿摇晃。 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沈殷顺着杯口吹了吹,待杯中水凉了些抿了一小口,随口道:“嗯,赔你。” 这么好说话?阮软狐疑地将纸包打开,里边静静地躺着好几块做工精致的玫瑰酥。 “邺城的玫瑰酥是远近闻名的,其他什么糕点味道都逊色了几分。尤其是东街巷子口那家的玫瑰酥卖得最好,味道最正宗。”沈殷放下茶盏,示意阮软试一下。 咬了一口唇齿留香,味道确实上品。难得阮软没有被吃的冲昏头脑,迅速抓住了沈殷话中的重点:“大师兄,你好像对这儿挺熟悉的。你来过?”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沈殷神色淡淡。忽地伸出一只手准确地钳住了少女的下巴,对上对方错愕的表情扬起了唇角,吐出的话似真似假:“小师妹,有些时候话太多是会死人的。” “??”阮软被沈殷这副阴晴不定的面孔吓到了,在青年离开房间许久才反应过来。吓得又塞了一块玫瑰酥到嘴里 ,直觉沈殷真的有点不对劲。幽幽叹口气,打算以后的日子里离他远一点。 然而想法很美,现实却是住在客栈的几天里,阮软被沈殷支使着满城跑腿。今儿个想吃西街酒楼颇负盛名的八宝鸭,明儿个忽然又想吃东街的麻辣鱼了。阮软跑上跑下,双腿都快跑断了。 她觉得自己不是沈殷的小师妹,而是他带出来的贴身婢女,负责安排他衣食起居的。而沈殷自个儿就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支使起她来十分顺手。 跑腿也就算了,最让阮软忍不了的是沈殷吃个鱼要她帮着剥刺、吃个鸭子还要她将剔好骨的肉放在他的碗碟里。 别说阮软了,就连旁观的孟寂都看不过眼,想要替她打抱不平。只是被宁姣按住了,也就没了下文。 又一天差点跑断腿后,阮软摔桌子不干了。她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裹,打算连夜就走。门一开,眉眼精致的青年正举起手想叩门。他瞥到阮软拎着的包裹,清冷的脸上浮现困惑:“这是何意?” “我回灵云门了,大师兄。”阮软木着脸吐出一句话,无视男人紧盯着她的眼神,背着自己的小包裹下了楼,跨出客栈的大门走上长街。 天色已经黑了,街上的小贩都收了摊,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很快街头就剩下阮软一个人了。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周围静悄悄的。 衣袂飘飞的男人跟着送到了街头,整张脸隐在黑暗之中,神情莫名淡淡问道:“你确定要走?” 其实站在街头的瞬间阮软就怂了。她不仅胆小,还怕黑。可都已经拎着包裹出来了,再回去又拉不下这个脸,于是咽了咽口水咬牙道:“我心意已决,大师兄再不必挽留。” 高大的男人静默片刻,回道:“你想多了。” 阮软心中一梗,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街角。 站在原地的青年驻足望着那个街角,蓦地笑出了声,心情很是愉悦:“小师妹,可别后悔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