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迈向杀戮（二合一）
三月二十五日，矛盾积聚到了极限，最终殊死的冲突即将展开。 这一天整个上午天空都是乌云密布，从中传出阵阵沉闷的雷声。不出意外会在下午或者晚上泄下倾盆大雨，这场大雨将是双方火拼的最好掩护。 这场将颠覆贝楚斯岛的争夺战，正需要这样一场大雨来掩盖。所有人都希望，雨停后，火拼也会结束，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被雨冲刷掉所有的印记。败者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胜者掌控一切。 治安官阿尔瓦拉丁将负责维护城镇安全的另一支城市卫队也调了过来，他所包围监察官杰森府邸的兵力一度达到七八百人。至于亚摩斯，则被他安排今夜代替城市卫队护卫城镇安全，肃清所有胆敢企图在今日闹事的投机取巧者。 监察官杰森也没有坐以待毙，自己所豢养的打手外加海鼠帮残部，人数也有五百多，双方从兵力上来说，差距并不算大。 双方都已严阵以待，阿尔瓦拉丁以剿灭罪犯的名义疏散了周围三个街区的平民，下午五点时，他身着严肃的军装，同三个城市卫队围着大门紧闭的监察官杰森府邸。 “轰隆隆……”雷声渐响，骤雨将至。 阿尔瓦拉丁握着腰间的刀柄，冷视前方，一众下属同样持枪挺立，杀气浓郁。 此时的行政大厅中，有三人在议事厅中谈话。这三人分别是行政长官卡尔文拉丁伯爵、他的叔叔祭司克莱斯特、弗朗西斯报社社长洛克施瑞福。 “我总觉得今天有点不安定。”卡尔文拉丁身体臃肿，裹了件加厚的大袄说道。 他的叔叔，如今六十岁出头的克莱斯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上去有些拘谨，给人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他最近在卡尔文拉丁面前一直是这种不正常的样子，让卡尔文拉丁以为自己的叔叔最近病了。 洛克施瑞福很悠闲，他翘着一条腿，一手担在座椅的椅背上，一手夹着香烟，全然没有商人面见行政长官的畏畏缩缩：“呵，不过是一场大雨罢了，伯爵大人不必那么紧张。” “不，这天阴的可怕，我有不详的预感。”卡尔文拉丁摇摇头，看上去还是不舒服。 “您多虑了，克莱斯特大人可是祭司呢，您可以问问他情况。”洛克施瑞福一脸戏谑。 卡尔文拉丁看向他的叔叔克莱斯特，这么一看，本来就感觉束手束脚的克莱斯特更紧张了，他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艰难露出安抚的笑容：“没事的，今天只是会下一场很大的雨。” “是啊，不过是会下一场很大的雨而已。”洛克施瑞福吸了口烟，意味深长道，“贝楚斯岛应该很久没下过这样的大雨了，说不准这是上天的恩赐，雨后我们的贝楚斯岛就会焕发新生呢？” 卡尔文拉丁觉得洛克施瑞福的话有些别扭，不过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来吧，卡尔文拉丁伯爵大人，我们喝一杯。”洛克施瑞福表现得相当悠闲，始终稳稳控制着议事厅里的气氛，他举起了酒杯，邀向卡尔文拉丁。 卡尔文拉丁和克莱斯特都举起了酒杯，卡尔文拉丁露出笑容：“感谢您的慷慨解囊。” “不客气，这是我们商人理应对家乡的回馈。”洛克施瑞福优雅的一笑，随后抿了口酒。 今天，洛克施瑞福以弗朗西斯商会的名义向市政厅捐赠了五亿贝里，用于维护公共设施。此举赢得了卡尔文拉丁的好感，正因如此，他们三人才会在这里相聚喝酒。 “话说最近怎么没有关于阿尔瓦拉丁和杰森的消息，他们都有几天没来汇报工作了。”卡尔文拉丁随口说着事，实际上几人不来汇报工作对他而言也是好事，他本身就懒得处理繁杂的公务。 “这段日子正是海上贸易最繁盛的时期，二位都在忙吧。”洛克施瑞福解答卡尔文拉丁的疑问，“等忙完这段日子，您的政绩恐怕又会有所提升呢。” 这个问题是卡尔文拉丁问自己叔叔克莱斯特的，没想到洛克施瑞福率先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的回答不仅和自己的猜想相近，而且有关政绩的事也是他最爱听的东西，也就没有什么不适。 克莱斯特紧跟着附和了洛克施瑞福的话，这让卡尔文拉丁更加放下心来。 议事厅一面墙壁上的钟表正在滴答滴答地响着，洛克施瑞福缓缓吸着烟，大厅颇有些寂静。 “轰隆！” 突然，一声雷鸣响彻天地。 闪电的刺眼光芒从玻璃投射进来，将议事厅照得发亮，也将洛克施瑞福的脸映得更加苍白。 “吓我一跳！”卡尔文拉丁用手抚着胸口。 洛克施瑞福很平淡，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外面响起了沙沙的雨声，雨声愈演愈烈，这意味着外面的雨势正在迅速扩大。议事厅的窗户被雨珠猛烈拍击着，议事厅里忽又变得昏暗。 洛克施瑞福抬头瞥了眼钟表，时间到了七点整，他手里的烟也刚好烧到了烟嘴的位置。他轻轻呼了口气，将烟头碾灭在烟灰缸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下雨了，我也该回去了。” “啊？这么大的雨，你用不用再等等？”洛克施瑞福的突然告别搞得卡尔文拉丁措手不及。 “不用了，多谢伯爵大人的热情款待，下次我们再好好喝一杯。”洛克施瑞福绅士的向卡尔文拉丁欠身行礼。 说到这个份上了卡尔文拉丁自然不能硬将洛克施瑞福留下，他只能点点头，一副关切的模样：“路上小心。” “谢谢。”洛克施瑞福又微微点头，然后离开座位，来到了克莱斯特的身边，他很自然的将手放在了克莱斯特的肩膀上，克莱斯特身子像触电了一样颤了一下，“那么伯爵大人就交由您来照顾了，我先告辞。” 洛克施瑞福径直走出了议事厅，从一边走到了市政厅的大门口。外面雨势很大，地上的雨水像是在疯狂舞蹈一样，洛克施瑞福脚步放缓，双手插在裤兜望着这一景象。 两名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撑着一把黑雨伞，遮在了洛克施瑞福的头顶上。 一行人下了三层台阶，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冷清街道上，渐渐远去。 卡尔文拉丁和克莱斯特在市政厅里望着，在洛克施瑞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尽头中后，二人也上了楼，去更温暖舒适的房间里休息。不过看上去暗藏心事的克莱斯特在跟随卡尔文拉丁上楼前，又停顿了一下脚步，若有所思的面孔再一次面向市政厅外，那目光遥遥盯着一个方向，似乎想要看透些什么。 与此同时的弗朗西斯商会基地办公大楼四层，亚摩斯办公室中。有三个人站在巨大的窗户前，深沉的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 最中间的年轻男子上衣是白色衬衫和领带，西装被扔在了沙发上，看上去像是刚刚结束工作。他左侧的男子腰间持着两把剑，身着精干冷厉的军装，右侧的男子身材健壮，鹰钩鼻，面孔坚毅。 “雨蛮大的。”中间的亚摩斯淡淡道。 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白色衬衫的袖子被他挽到了小臂处，看上去淡然自在。 “这不正好么。”左侧的多拉特冷声说道，此刻他所着的军装就是护卫队特别定制的服装，衣服没有太过复杂，整体的色调是黑红色，配着黑色靴子、高高的领口、黑红色的腰带，让多拉特的身体看上去更加挺拔。 “呵。”亚摩斯咧嘴笑了一声，吸了口烟，深邃的眼睛紧盯着窗外。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刚刚一直默不作声的德雷克走向门口。他今天穿着的是深蓝色的一副，基调实际上和多拉特蛮相似，原本德雷克是坐镇在劫掠港护卫加尼斯航道，不过今日太过重要他也就回来了。他将门打开，映入眼前的是脸上挂着戏谑笑容的洛克施瑞福。 德雷克将门关上，两人来到了亚摩斯身边。 “行政长官卡尔文拉丁有克莱斯特监视着，任何消息都传不过去，我们可以放心做了。”洛克施瑞福说道。 “好。”亚摩斯给洛克施瑞福拔了个烟，然后亲自帮他点燃，“待会儿你也去吗？” “当然，绝对不要低估我啊。”洛克施瑞福眯着眼睛吸了口烟，拉开了西装的衣角，露出他腰间一把做工精妙的火铳。 一直很平淡的亚摩斯又露出一丝笑容，他又转过身，一手插在裤兜，一手还是夹着烟：“再等等吧，等前方的线报。” 四人默默站在窗边，看着暴雨降临，听着狂风肆虐，都前所未有的平静。为了这一天，他们准备了两个多月，这座他们还没来之前就已经被视作囊中之物的岛屿终于到了要易主的时候了。 亚摩斯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时间也从七点半到了八点钟。八点钟电话虫响起，他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掏出来接起电话，那边传来雨声和格外冷静的声音：“会长，阿尔瓦拉丁和杰森的火拼开始了。” “啊……开始了啊。”亚摩斯深吸了一口气。 电话挂断。 四人还是稳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到了八点半的时候，电话再次打来，还是刚刚的那个情报人员：“会长，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目前阿尔瓦拉丁占据优势，杰森他们退守府邸。” “好。”亚摩斯呼出一口烟，“你们可以退下了，在这片街区的附近继续监视。” “明白。”那边传回简短的应答。 电话虫再次被挂断，亚摩斯似乎在想着什么，他双眼失神地看着窗外，最后他笑了一声，将还有一半的香烟攥进手心里碾灭，转身走向门口，顺路扯起了沙发上的西装，一边走一边穿衣服。 洛克施瑞福、多拉特、德雷克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四人下了楼，走到了大楼一层大厅的大门前。亚摩斯穿上了西装，但没有扣住，因而露出了他里面的白衬衫，他在门口站住了脚。 他扫视着在大门前列好队，清一色披着黑色雨衣，穿着黑鞋子，脖子被领口遮挡的护卫队。这总计四百人的护卫队，每个人都配备了一把长刀和一把火铳，经过这么长时间多拉特的训练，他们看上去清冷肃穆，像是刚开刃的战刀一般。 “亚摩斯。”德雷克在亚摩斯身后叫道。 亚摩斯扭头伸手，从德雷克的手上接过了有起码一周没拔出过剑鞘的清鬼。又穿上了雨衣，在有雨衣帽檐遮蔽雨水的情况下，再度叼起了一只烟。 此时的空气有些潮湿，他的打火机第三次才点燃了香烟。他吸了一口，又吐了出去。那淡淡的烟在冲入雨幕中后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亚摩斯活动了一下脖子，下了台阶。 洛克施瑞福、多拉特、德雷克紧跟在其身后。 四人走到了护卫队中间，护卫队整齐有序地向两边退去，让出了一条路。亚摩斯一行人畅通无阻地穿行而过，向商会基地的大门走去。 在他们四人穿过队伍后，队伍后合拢在一起，跟在了四人身后。 亚摩斯在最前面打头，一手拎着被雨水淋着的清鬼，步伐很快。他身后的多拉特和德雷克面无表情，洛克施瑞福脸上洋溢着激动的喜悦之色。 四百人的队伍在他们身后发出齐齐地踏步声，这踏步声在雨中竟也显得那么震撼。 “哒……哒……哒……” 这支弥漫着杀气的利刃，在夜幕中向着阿尔瓦拉丁、杰森火拼的街区前进着。他们的速度算不上多快，因为最前面的亚摩斯压着速度，他没有表现出急躁也没有表现出慵懒，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街区，这里哪怕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密集的雨声，仍能清晰听到激烈的嘶吼和枪响。 亚摩斯停下了脚步，嘴里还叼着燃去一半的烟。 多拉特在他身后高举一只手臂，护卫队看到他举起手臂，立刻分成了四个队伍。其中两个队伍小跑着向左右两侧赶去，还有两支留在他们身后。 亚摩斯看着距离他有两三百米左右的监察官杰森府邸，看着阿尔瓦拉丁的城市卫队已经几乎攻破了府邸的大门，阿尔瓦拉丁率领残余的人马正要冲入进去大肆砍杀。 他伸手将雨衣兜帽朝后拉了下去，雨水瞬间浸湿了他嘴里的香烟和他的碎发，他微微张嘴，湿掉的松松垮垮的烟掉在了地上。没几秒，亚摩斯目光冰冷，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将清鬼从剑鞘中拔出，另一只手一松，剑鞘掉在了地上。 多拉特和德雷克也都各自拔出了武器，洛克施瑞福则是手握住了腰间火铳的枪柄，他们身后的护卫队也是整齐划一地拔出了长刀，一把把寒冷锋利的刀在月光的照应下，更显得寒气逼人。 已经准备就绪，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都在等亚摩斯下令。 亚摩斯没有说话，他握着清鬼，雨水顺着清鬼的剑身流淌而下，他向着监察官杰森的府邸走去，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众人也都加快了步伐，沉闷、井然有序，像是密布在夜雨中收割稻草的死亡镰刀，一同迈向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