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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如玉 第四十四回 天堑八门

    秦朗清口中“日暮欲何之”的有心无力,初一听来甚是悲凉,再一看眼前人却又不觉,秦朗清纵使白发婆娑,但那深邃的目光中烁出的光彩绝非常人可比,双颊上更透出的粉红与润泽更显鹤发童颜。看着秦慕风打量自己的目光,秦朗清只是呵呵笑着,“这双眼睛和玉素真是一模一样!”

    乍闻母亲名字,心底的一丝摇摆落定,看着眼前秦朗清的面容与记忆中的虎父有七分相似,一时心绪的杂乱与对家的想念混在一块,终于化为一句“爷爷”对未谋面的秦朗清喊出口。秦朗清看着秦慕风的伤势,一阵心疼。

    “说正事吧。”灰衣老者看着秦朗清即将涌出眼眶的热泪,适时出声道,对老友的顽固脾性,他的多年交往又何尝不了解。

    “我之天堑境乃属生门,以生生不息之气来疗伤再合适不过,”秦朗清说着,掌中化起白光隐入秦慕风体内,“但生门之须要见性明心,若行杀戮之事,则与生相悖,天自降灾于我,或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或骨肉消疏,其身自解。”秦朗清道,“天道门百年间历经浮沉,却从来稳居江湖第一门派之名,明里底蕴与实力可见一斑,但更重要的是其背后一直有个‘夜罗刹’支持着天道门。”

    “适才我若逆天而行,与天道门一众同归于尽,对你后患无穷,更何况那楚天瑜破缚之快,超出我所预料,若强行动手,鹿死谁手却也难说。既然两方均有忌惮,便不如相互成全。”秦朗清自顾自的说着,手上却也不停。

    “我说你这糟老头子!”灰衣老者不悦,“你将我邀来,不正是想要我出手助你么,怎的现下祖孙相认了就撇开我的功劳?你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可又长进了不少!”灰衣老者自顾自的絮叨,脸上一片和颜悦色。秦慕风忙行礼,秦朗清同时也介绍起老友张南月,将二人往事如竹筒倒豆子说与秦慕风,不觉间天色已晚。

    夜半,空中银盘的洒下寒光,蒋玄悠悠醒转,只觉精气充盈,肩胛上的微疼浅痂,疑梦未醒,“稍安。”秦朗清拍了拍蒋玄宽道,手中仍自透着微光。

    “蒋叔,你没事了吧!”秦慕风欣喜道,本对于蒋玄的伤势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现下终于不着痕迹的大松一口气,将三人相互介绍了一番。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蒋玄昏迷不知后况,乍闻秦家前辈大名,却有些不自然起来。“蒋居士夔龙的盛名,纵使如我这山野莽夫都如雷贯耳,这些时日有劳你照顾顽孙了。”秦朗清见蒋玄拘谨,跟着也拱手客套一句。

    “前辈言重了!令孙义薄云天,蒋某既然自诩为江湖义士,只是行些份内之事罢了。”蒋玄虽是慌忙还礼,但在言辞凿凿之中,每一句都透露出其真性情。

    “爷爷,有一事我尚不明白,论武学修为,楚天瑜与蒋叔同样属于一门武学的佼佼者,楚天瑜有天堑境的优势,所以蒋叔在其手下吃瘪,但为何我这点修为仍可与之抗衡?”

    “楚天瑜能靠着一己之力登入天堑境,可见其天赋颖悟绝伦,但也正因如此,聪慧之人自负的缺点却也在他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对《冰壶秋月诀》也并不如前几任门主那般上心。要知道,天道门百年前就觊觎《冰壶秋月诀》,全因这部武学能凭着内家修为便能化水为冰以攻敌,这般化天地之力为己用,完全无视了江湖高手与天堑境强者的巨大门槛。”

    “另一方面,凡是武林人士,登入天堑境之前的交手均以拳脚兵器为主,忽而能引用天地之力远攻伐敌,比诸拳拳到肉的生死相搏不知轻松了多少,是以天堑境高手容易形成懈怠,从而生疏了此前修习了大半生的武学。”

    “楚天瑜身怀天堑境实力,引用天雷地火阴风等天地之力力压群雄,偏偏遇上身负《冰壶秋月诀》修为并受玄黄之气不断润泽的你,此番优势被他的自负所累,若从一开始便以天道门的传承武学配合着天地之力来使用,恐怕你二人便等不到我们来此。”秦朗清细细分析,张南月也频频点头以示赞同。

    “可先前,楚天瑜以两道阵法催升功力”秦慕风对自己修为仍有些难以置信。

    “那自有你的机缘。”张南月插口道,可当三人都将目光投来之时,却只是微笑着闭口不谈。惹得秦朗清不满的啐了一句。

    “爷爷,适才您说您属生门,风儿不太明白。”秦慕风见张南月闭口不谈,知其是有苦衷,转而将话题向自己的疑惑之处。

    “蒋居士气息沉稳,吐纳间隐有些虎啸之势,想必登入天堑境最晚也不过两年,不知你对这天堑八门是否有所了解?”秦朗清反把问题抛给蒋玄,以显尊重。

    “晚辈只闻其一二,不知其所以一二,献丑了!”蒋玄尴尬笑道,心底却对秦家越发有好感,甚至莫名其妙的欣喜于自己初出茅庐时的崇拜而大感值得,“八门为八卦各方位之所长,西北乾宫为开,北方坎宫为休,东北方艮宫为生,东方震宫为伤,东南巽宫为杜,南方离宫为景,西南坤宫为死,西方兑宫为惊,八门即谓生死开惊休景杜伤。”

    秦慕风听着,只觉若是换作以往只当这些为方士堪舆之辞,敬而不畏,信而不仰——毕竟,求神拜佛的心再诚,获得的只是向善的修养,若要解决实际问题,还在于自己的苦行。但再一细想八门之高深,尤其与天堑境密切相关,秦慕风却也兴致盎然起来。

    “不错,民间以八门测吉凶,天堑则以八门断造化,我属生门,即生生不息,南月兄向来气定神闲,自是休门,那楚天瑜出手便有血光之灾,又在片刻间破我之缚,估量该是伤门。”秦朗清夸夸其谈,“杜门者,有化凶为吉之殊能;景门出世必左右逢源,一路坦荡;身属开门则可避祸就福;惊门必为世间惊惶恐乱之始作俑者。”

    “死门穷凶极虐,最为凶恶,若遇上死门,便是化境强者却也九死一生!”张南月适时补充道,“据闻当年炎黄二祖称帝之时修为早已登峰化极,谁知二族联手却依然为当时只是天堑境的蚩尤败退,其中自是死门作祟。”

    “老夫适才说的是‘据说’二字,”看着蒋玄难以置信的神情,张南月笑道,“不过,当遇到常理无以解释的人或事,听闻者多会有神化之意,再经口耳相传,自然也就被传成了神话。”

    “是!”蒋玄失笑,江湖中本就充满了神化的轶事,想起当年自己对秦家先祖的崇拜;想起自己被好友戏谑的“夔龙”被江湖中人追捧,引连海生对自己念念不忘;想到星魋派散播处理消息的能力,却不都是人为“神化”的结果?而自己却对神话故事存疑,敢情是越活越回去了。

    “前辈,请恕蒋某无礼!”蒋玄一抱拳,“此话虽然言之过早,若有幸登入天堑境,身属哪一门却是因何而定?”

    “居士行走江湖多年,想必听过一命二运三风水的经辞,实则不过是一句造化罢了;天堑境是超凡脱俗的必经之路,是一切机缘之结果。天堑八门,说来有天择之玄,你前半生遇事所表现出的心境行动,乃至思想,都直接影响了你日后登入天堑境的抉择。”

    “简言之,以德自律得天佑,那必不至于入伤惊死三凶门;逆道违天者,则定与开休生三吉门无缘,至于究竟入哪一门,老夫毕竟只是天堑境,也难下定论。”张南月毫无保留,“不过,居士也别妄自菲薄,登入天堑境者,谁又不曾想再更上一层楼?你也不过三四十的年纪,目光该放到化境之上。”

    “熬过了天堑境,你自与凡尘了断,往后,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驻颜益寿,羽化登仙,不拘于天地万法,快哉!乐哉!”张南月玩笑道,对蒋玄的赞赏溢于言表。

    “说到这命运风水的经辞,风儿可知我秦家的渊源?”秦朗清问道,显是要与老友分庭抗礼。

    “先祖秦知白,自创《冰壶秋月诀》,以一己之力荡平会稽山群寇,重创五大门派”

    “秦知白以前呢,”听着秦慕风对先祖的所为如数家珍,秦朗清微笑摇头,挥手打断,“百年间为何我秦家没有一人能达到秦知白的境界?——胜了爷爷,便告知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