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史莱姆流着血泪进行控诉！

    自从大明接手孟买之后，工人们再也没有工作。无数人失去了生计，有些去码头上卖苦力，有些去矿山卖苦力。

    曾经待遇优厚的技术工人，现在全都在靠着体力拼微薄的工资。

    好多人家的女人走进了妓馆，好多人家的女儿被迫进入妓馆。好多人家的孩子，进入到酒店当童工。

    当大萧条来临的时候，所有人不能幸免。

    如今的孟买港，再也见不到一艘欧洲货船。停的都是大明的船只，运走的不再是工业制成品，而是一船船的煤，铁矿石，铜矿石还有各种印度人拼着命挖出来的矿石。

    甚至还有木头，粮食，还有棉花。

    大明甚至连炼铁厂都不愿意在印度建一座，庞大的国家现在已经沦为了大明的原料提供基地。

    印度人除了出卖身体，就只能是出卖资源。

    “没活路了，没活路了。那些老爷们全都和大明有合作，那些矿山都有他们的股份。

    大明来的那些人在咱们印度开妓馆、赌场，这些地方全都有那些老爷们的股份。

    要说害人最厉害的还是要说烟馆，工厂刚刚倒闭那会儿。我心烦的厉害，就有工友带着我去烟馆，说抽上一口解心烦。

    那时候烟便宜，一个铜子儿可以买两包。抽上之后，浑身轻飘飘的好像飞在云端一样。

    抽了半年多，也没花多少钱。刚开始的那点儿戒心也就慢慢的淡了，那时候孟买城里也开了好多家烟馆。

    烟馆开的多了，价钱没便宜却在逐渐上涨。刚开始是一个铜子买两包，后来是一个铜子一包。然后是三个铜子两包，然后是两个铜子一包。

    烟越来越贵，我们嫌贵就开始不抽。可到了那个时候才发现，只要一天不抽那东西，浑身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啃噬你的骨头。

    要命了！

    没办法，大家伙咬牙挺着接着抽。就这样抽了三年，好多富户抽成了穷人，穷人抽成了死人。

    您看看我，现在是人不人鬼不鬼。饭都不想吃，每天就想着抽一口。只要沾上这东西，人就不是人了。为了抽烟……！为了抽烟我卖掉了我的囡囡啊！”

    曾经的九尺壮汉如今变成了骷髅，曾经视小女儿如掌上明珠的父亲，亲手卖掉了自己的女儿。

    这就是千千万万印度工人这三年来的缩影，如今的史莱姆只能躺在这里等死。

    “好多次我都想死了算了，可……可……事到临头却总是下不去手。”史莱姆哭得眼泪哗哗的像个月子里的娃娃。

    济尔哈朗点点头，大明真的狠啊。如果在大明开烟馆，绝对会被碎尸万段。可在孟买开烟馆却是毫无管束！

    “我是废了，您救救囡囡，救救囡囡。”史莱姆跪倒在地上，拜佛一样的拜着济尔哈朗。

    失望！无奈！焦躁！

    好多种情绪正在折磨着济尔哈朗。

    大明正在有计划的除去那些技术工人，孟买的技术工人，恐怕大都像史莱姆这样了吧。那自己来这里的任务恐怕很难完成了，这手段黑到了无底线，也黑到了极致。

    “还有没有不抽烟的工人，我说的是车工，钳工，铆工，锻工。”俄罗斯现在最需要的车工，济尔哈朗现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实在不行，就得挑几个身体还算是好的大烟鬼带回去。不过这带来了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这些人比较好控制。

    不考虑生存因素，光给他们烟抽不给他们吃饭，这些人都没问题。

    “很少了，几乎没有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抽这东西，最开始的时候这东西实在是太便宜了。大家伙都没当回事儿，后来贵了大家想戒却怎么也戒不掉。

    只有那些回到乡下老家，又或者去当海员的还有几个没抽。不过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可以托人帮您问问。”史莱姆说话很艰难，说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看得出来，他的体力已经差到了极点。很难想象，眼前这个骷髅人以前体壮如牛时的样子！

    “史莱姆，帮我找到这些人。然后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到了那个地方你会有烟抽，你的家人也会得到照顾。

    至少……！”济尔哈朗四下扫视一眼：“比这里要强很多。现在告诉我，你的囡囡被卖到了哪里，我去带她回来。”

    “谢谢您大人，谢谢您！”史莱姆佝偻着身子，虾米一样的跪拜济尔哈朗。

    “我来的消息不要传出去，尽快帮我找齐人手，到时候咱们一起离开这里。”

    “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保密的！”

    济尔哈朗点点头，只要他家里人想离开这里，就得跟自己合作才行。或许，现在也只有自己能将他们带离开这里。

    虽然抽烟的人很多，但那时候孟买的技术工人队伍十分庞大。大明人就算是再厉害，估计也会有漏网之鱼。

    的亏自己现在来了，如果再过上几年。孟买十年积攒下来的一点儿家底，会被大明人的手段拆毁殆尽。

    那时候，世界上除了大明也就英国有一点儿技术工人可以用了。

    找到史莱姆说的那座妓馆，肥胖如猪的老鸨子立刻迎了上来。一张胖脸笑得肥肉乱颤，浓重的口臭让济尔哈朗不得不再次戴上口罩。

    “一看您就是从倭国来的贵客，我们这里都是花一样年纪的姑娘。您有相熟的，还是我给您安排一个。”

    老鸨子随手一招呼，楼上楼下就出现了上百个小姑娘。真的很小，以济尔哈朗的毒眼绝对看得出来，这些女孩儿没有一个超过十六岁。

    不耐烦跟老鸨子墨迹，济尔哈朗大刺刺的坐到了椅子上。老鸨子在一边陪着小心侍候着。

    作为大明的忠实小弟，倭国人和朝鲜人在国外的地位非常高。到了哪里都是座上客，成为仅次于大明人的上等人。

    “我要找克里姆，原先机床厂的克里姆，如果你能把她带到我面前的话……！”济尔哈朗随手扔出几个大明银币扔在桌子上。

    “克里姆……！好，好，立刻给您带过来。”老鸨子看到大明银币，脸上的肥肉再次乱颤起来。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鸨子从上百个姑娘里面，一下子就找到了克里姆。十几个大明银币扔过去，克里姆很快就属于济尔哈朗。

    现在济尔哈朗就算是把她大卸八块也没人管！

    对于印度人来说，奴隶跟牲畜的地位差不多。在女人地位更加低下的农村，女奴隶的地位甚至不如家里的牛马。

    克里姆瑟瑟发抖的缩在酒店墙角不敢看济尔哈朗，妓馆里面流传着各种版本的倭国人传说。

    这些人是妓馆里面最可怕的一群人，经常有消息说，某个地方的小姑娘被他们凌虐致死。

    因为他们是倭国人，而死的也是牲畜都不如的妓女。官府不会管，只要给几个钱，老鸨子也不会管。

    “不要害怕，是你爸爸让我带你出来的。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看着鹌鹑一样的克里姆，济尔哈朗也觉得无奈。

    “不，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我可以侍候你，我的功夫很好的，可以侍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出乎济尔哈朗的意料之外，克里姆跪在济尔哈朗脚下，亲吻着济尔哈朗的脚丫子。

    “呃……！”济尔哈朗吓了一跳，他不明白为毛自己要送他回家，她居然……不愿意。

    “回到家里没饭吃会挨饿，我爸爸没烟抽还是要把我卖掉的。这家妓馆好歹还是接待贵人的地方，如果把我送到接待暹罗人，交趾人的场子里，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那些人没有钱，经常几个人甚至是十几个人凑点钱来找一个姑娘来玩。每天早上，那些低等妓馆里面都会抬死人出来，我不要死。”

    克里姆跪在地上，抱着济尔哈朗的大腿抽泣。

    济尔哈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几年前还是富庶的孟买城，这才不过三年时间居然变成了这样。

    三年前吴三桂甚至在考虑，效仿大明大规模的办学校。

    可现在……！

    哎……！一旦在民族之争的时候落到下风，那真的是任人鱼肉。

    如今的日子这样过下去，印度民族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重新站起来。这些年里面，又会有浸染了多少印度人的血和泪。

    “好吧，我不送你回去。我要带和你的家人去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那里有吃有喝，你父亲不会因为没有烟抽把你卖掉。

    你每天都有牛奶喝，还有肉吃。穿着漂亮的衣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大人，您说的是天堂吗？哦，您说的一定是大明。您要带我去大明！”哭得红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能够去大明，这简直就是所有印度人梦里面的事情。

    那些大明来的贵人说，大明就是这个样子。

    所有人都有好看的衣服穿，不对，是好多漂亮的衣服穿。人人都住着钢筋水泥的大房子，吃得饱饱的不会挨饿。

    对于克里姆来说，这样的日子就是天堂。

    克里姆的话让济尔哈朗眼神暗淡，曾几何时八旗铁骑横行辽东。大明子民自能像这个小姑娘一样，匍匐在女真人的脚下乞活。

    哪里想得到，二十年过去了。大明如日中天，全世界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这个东方古国。

    大明人走到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度，都会受到礼遇。

    而女真人，除了一些彻底投降的在旅顺苟延残喘之外。剩下的只有自己兄弟俩带出来的几十个族人。百年之后，可能女真人只剩下一个名称而已。

    时移世易！二十几年前，谁也想不到羸弱的大明居然也会有今天。

    “是天堂，但不是大明。”抚摸着克鲁姆的头，济尔哈朗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破败的孟买城。

    这座城市完蛋了，没有希望了。

    第二天济尔哈朗带着克里姆去找史莱姆，在史莱姆家里，居然与十几个人在等着他。克里姆看到史莱姆，脸色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小手紧紧的抓着济尔哈朗的衣服，生怕济尔哈朗把她丢在这里。

    济尔哈朗没时间管她，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不要紧张。

    史莱姆看着克鲁姆的模样，想说话又咽了回去。对于女儿，他实在是心中有愧。

    看得出来，作为当初的工长。史莱姆在这些人眼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大人，这些人都是没有抽过烟的。这里面有车工，也有铆工，焊工，和钳工、锻工。

    他们都愿意跟您走！”史莱姆招呼一声，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还算不错，至少有十几个人。不过相对于吴三桂要求的人数，还是差了很多。

    俄罗斯现在至少需要三百个技术工人，而不是现在的十几个。

    为了接这些人去俄罗斯，叶卡捷琳娜女皇甚至派出了一艘船从圣彼得堡出发，直接开到了孟买。当然，打的幌子是贸易。

    “你们再去找人，每找一个人过来。我就给你们一个大明银币，注意！我只要技术工人，而且是没抽过烟的。

    找到了之后，我会给你们一笔钱安顿家里。今后跟着我干，每年工钱十个大明银币。如果有不信的，你们问问史莱姆我是什么样的人。”

    济尔哈朗很了解印度人，找到一个就能找到十几个。找到十几个就能找到三百多个！

    只要把这些人散出去，找几百个技术工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孟买城的鼎盛时期，这里有上万技术工人在干活儿。

    一年就有十个大明银币，这种薪水在印度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优厚。所有人的眼睛都要亮了，这比吴三桂时代还要好。

    有人立刻兴奋的跑了出去，介绍一个人就等于干了一个月的活儿。这种好事儿可不好找，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饿了很久。

    在如今的孟买，一个大明银币可以足够三口之家生活两三个月。

    “囡囡！过来，阿爹不会再把你卖掉。阿爹对不起你！”见人都走了出去，史莱姆这才向小女儿招了招手。

    倔强的女孩死死抓住济尔哈朗的衣服，不肯靠近自己的父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