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定计
镇台地宫,玄棺之前,姬崖孙跪伏在地,声音中难掩丝丝不满:师尊既已褫夺那衣氏小儿元神,却缘何又自作主张将那无用残骸送去宫中? 玄棺发出桀桀怪声,竟震得姬崖孙满面青筋突爆,嘴角丝丝鲜血渗出,地宫似也被这怪声所慑嗡嗡颤动,壁上触手尽皆收敛。 你这是在质疑为师吗? 姬崖孙叩首:徒儿不敢 玄棺气势稍缓:若没有为师的‘血河丹’,哪有你云君大人之今日?为师行事,几时竟轮到你置喙了? 姬崖孙不敢回话,玄棺却再次发声:为师知道,你是担心那嬴端老儿起了疑心不再信你。但你可知,为师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 一言至此,玄棺咬牙切齿通通之声大盛,似是十分激动,壁上的触手也开始变得亢奋,血雾腾腾:我姬壶题变成今天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全拜嬴氏所赐!为师就是要看他嬴氏君臣相疑兄弟相残。这天下本就是姬氏的天下,为师不过拿回来而已。 姬崖孙提着一口气,替自己辩解:徒儿只是担心,眼下直接将矛头引向嬴协,并非最佳时机。 玄棺哼哼冷笑:你道那嬴端老儿他是什么居心?你不过过河卒子,不知何时便被弃了。还在这里妄论什么时机? 你也不用担心那皇帝会如何报复。为师神功将成,不日便可脱去这血棺束缚,到那时,视那嬴端老儿与元旸一众修行之徒,不过虫蚧蝼蚁。你只需按时将为师的‘果子’送来就行,其余毋须多言。下去吧! 姬崖孙不再言语,躬身而退。 看姬崖孙身影消失在地宫之中,黑暗处一人现出身影,却是那姬氏族长姬危。 姬危俯身叩拜:老祖,这姬崖孙留着只怕是个祸患。 玄棺不屑一顾:危儿,老夫知你心中所想。这姬崖孙原不是我姬氏族人,周岁掳来后却受全族供养,而今在族中声名之盛,更远胜于你。 你虽身居一族之长,他平日对你,却是颐指气使,你心中自是不平。但如今留他性命还有一点用处,无用之时,你只拿去便是! 而今你只需依我嘱咐,备下一应所需,待我姬氏重掌乾坤,天大的好处自然还是落在你的头上 地宫阴影中匿身的姬崖孙如遭雷击,全身颤动,脑中闪回无数画面,逐渐理清其中关窍: 当年定是姬氏一族亟需新生血液,于是四处掳掠聪慧孩童,并找好人家隐瞒身世,请族中高人抚养成才。 七岁时,自己父母双亡,说是被仇家伏杀。然父母本分贤惠,好端端何来仇家?当是族人见自己年岁渐长,担心父母泄露自己身世,将其杀害。 十二岁,自己操之过急,气息逆行,修为再难寸进,不正是这姬危悄悄将自己带至这族门禁地,说此中藏有绝大机缘,可助我蜕变成神? 如今自己年近二十,竟已沦为那姬壶题帮凶走狗,为虎傅翼,不用即烹。 姬崖孙心下怆然,思绪滚动:天生聪慧竟是祸端?自己的生身父母,现在何处,当年又是经历了怎样撕心裂肺的丧子之痛?自己到处掳掠孩童供姬壶题享用,与当年掳掠自己之人何异?自己的身世,姬氏族中多人知晓,却一直对自己保密。这姬氏一族,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惊天之密 姬崖孙无力站稳,靠着墙缩成了一团,这地宫中的黑暗,好似要将他吞没。 良久,姬崖孙方从地宫中行出。他已经恢复平静,目中隐隐透出坚毅肃杀之色。 // 那晚宫中发生之事,被盯梢的昆仑弟子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说,那弃被嬴协藏在了宫中,并没死?洗心长老性急,我这便去将他拿来。 洗心师弟!却尘连忙制止,那宫中高手如云,如今又在全力戒备之中,纵是你修为盖世,又焉是说拿来便能拿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且先听听掌门师兄安排。 若是别处,拿便拿了。但那弃藏身宫中,却着实有些难办。涵虚子沉吟片刻,上回陌先生那计甚妙,莫若此番还与他一起商量商量。 弃兄弟竟还活着?这数日陌离四处寻访于儿下落,并无收获,灰心间正收拾行装打算离开,听说弃尚在人世,心中惊喜交织,将包袱一扔:这番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从那嬴协手中抢过来。 正要去见昆仑众人,陌离又想起一事:易老怪分明说过,四蜕之后,那‘素手’便要入脑,绝无生还机会,缘何弃兄弟还活得好好的?不行,我还是先去问问那易老怪。 // 这却如何可能?医不得听闻,亦是一脸惊讶,待我想想 沉吟半晌,医不得猛然抬头:除非那‘素手’根本没有入脑。 没有入脑?陌离犹未明白。 对!定是用了什么办法,将那‘素手’蜕变的速度延缓了,或者让它停在三蜕,不再生长。 还有这等办法?陌离十分惊讶。 应当有,便如同那虫蚁在冬日便会蛰伏,开春又再苏醒。只不过这方法不为世人所知罢了。 连你也不知? 嗯。那‘素手’已极是神秘,我知晓它的疗治之法亦属偶然。这令它蛰伏之法,更是密中之密,怕只有世代繁衍守护它的家族方才知晓。医不得摇摇头,竟露出一丝尴尬神色,转而疑惑:只是为何他们竟要留下这弃一条性命? 弟弟!是黎歌来了,听说宫中昨日又进了刺客,赤羽卫消息封锁得甚严,莫非? 黎歌指指陌离,陌离却摇了摇头:此番不是我们,是衣寒山。 哦衣寒山?黎歌本松了口气,一听说衣寒山,反倒更为惊讶。 陌离将昆仑弟子所见,皆转述给哥哥。 那弃竟然没死?衣寒山又为何会变成那等模样?前几日听说他在五犬燎上突然失踪了,赤羽卫将那梁畤翻了个底朝天,亦未找到。 这却不得而知,只是我们此番定要将弃自宫中设法弄出来。 若他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留在宫中,或他根本就不想出来呢,莫非硬将他绑出来? 为今之计,只怕也只能先将他绑出来,再弄清楚背后原因了。 // 衣重施展手段,将帝都中各大布庄中的掌柜账房管事伙计全部下狱,严刑拷打。同时请人对金线布料材质进行辨识,很快,做那玄端的地方便找到了。 那是城南一家布庄,但早已是人去楼空。 衣重掘地三尺,自那布庄掌柜各种亲戚朋友中挖掘线索,仅仅两日便在离帝都到盲奴,那嬴协不是一直想把他要去?还有你那‘牧云骢’,他不也一直想要?你只需这般将那土小四除去嬴协那边,我自有安排,定会全无痕迹,叫你父皇拿不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