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三郎携美
瑾娘没有将沈舅母克扣她嫁妆银子的事情说给萱萱,当然,也没有告诉林父和沈姨母就是了。 事情早成了定局,说给二老凭白让他们为她抱不平,那不值当。再来,她也没有告诉舅舅,不然闹得舅舅对舅母大发雷霆,夫妻矛盾搅的家宅不安,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固然她因此事对沈舅母有些意见,可舅舅是亲舅舅,对她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即便是为了舅舅的身体着想,瑾娘也把这口气吞了下去。 但是,她不能和这些长辈诉说委屈,难道还不能跟自己男人说么? 瑾娘回了府里,将几个小的都打发走,就拿起纸笔给徐二郎写起信来。 经过了这一天的冷静,她觉得心中的不忿和抑郁消去很多,但是真跟徐二郎说起此事,莫名委屈翻倍,写着写着竟然眼眶都红了。 青穗见状就有些惊慌,她没把这事儿和今天上午的事情联系起来,更不知道沈舅母克扣了瑾娘的嫁妆银子一事,她见夫人给大人写信,只因为是想念大人了。 这夫妻俩的感情,青穗是亲眼见过的。成亲这么多年了,几个子女都那么大了,可两人黏糊起来也是让人面红耳赤。他们感情是真的好,所以夫人想大人想的落泪,也是可以理解。但是能理解,夫人也不能这么糟蹋身子啊,不然生了病,大人知道后肯定要挂念,府里的公子和姑娘也肯定忧心的寝食不安。 青穗好一番劝说,瑾娘就把到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她也觉得自己矫情,这是大事儿么?她看重那四百两银子么?她如今是缺钱的人么?既然不缺那几个钱,气愤个什么劲。 可就是好气,就是胸口堵了棉花一样不舒坦。 瑾娘好几天才缓过这口气,随后第二天面无异色的去了林府,随同林父、沈姨母和青儿、萱萱,一道去柯府做客。 五公主如今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她对青儿另眼相看,对林府一家人就愈发看重。因而招待林府中人时非常周到,让人受宠若惊。 柯柯也出来拜会了林父和沈姨母,大姑娘这种情况下贱公婆,真是羞的快不会走路了。她圆圆的脸蛋更是红彤彤的,好似一颗红苹果。 柯柯如今早不复早先的丰润,而是变得苗条纤细,只是脸蛋不知怎么的,就是瘦不下来。一直肉肉的,还带着奶膘,看着可不就跟苹果似得。不过这也不丑,反倒有种别样的娇憨,让人心中柔软。 柯柯见了诸人后,就在五公主的示意下,牵着萱萱下去玩耍了。 青儿秉着君子之仪,没有多看她,但瑾娘注意到青儿耳朵一直竖着,而他面颊上还带着晕红,一股少年情动的姿态。 年轻可真好啊,年轻人的爱情看得人心中甜甜软软的,忍不住就想要出手维护,不让人破坏这份纯稚和美好。 林父和沈姨母本就不是善于交际的人,尤其沈姨母,她可以说是有些怯场的。在平阳时,她来往的人家就是胡同中那几户老邻居,再多就没有了。在外人面前她会紧张,话都说不连贯,这让人看着就很上不得台面。 她连相处了多年的街坊邻居都难以应付,可想而知面对这个亲家母公主,心里有多虚。不过五公主周到起来是真周到,她收敛起通身气派,耐心和沈姨母说起两孩子的婚事,态度亲和体贴,一点没有话本子中那些公主的盛气凌人和蛮不讲理,沈姨母被她带着渐渐话多了,也不结巴了,竟也和她说了不少。 瑾娘见状提着的心略微放松,停直的腰背也微微松弛下来。她动作不大,可五公主明显注意到了,就笑着和她说,“我一直想着邀你上门来做客,可你们这从辽东回来一直没个空闲。如今可好了,你门上门来,咱们也好多聊几句。” 继而又夸起瑾娘送她的那些首饰头面,虽然东西不见得贵重,但是是真精致,而且贵在一份奇巧,让她也很喜欢。 几人说着话时间很快流逝过去,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柯柯之父柯尚书终于从衙门回来。 柯尚书如今任刑部尚书,每天忙不完的公事。原本得知今天林府中人会来拜访时,他已经和朝廷告了一天假,准备专门在家中待客。然藩王世子以城中有疫为由,将封地百姓圈进围猎杀害,此事被人敲了登闻鼓状告到京城,登时闹起轩然大波。 此事儿在他管辖范围内,他朝后多留了一些时间与陛下商议此事,陛下有意让他亲去藩王属地彻查此事,又念及他要嫁女,一来一回怕是赶不上良辰吉日,便让他推荐钦差人选。也是因此,他耽搁到如今才回来。 不过也就匆匆用个午膳的时间,稍后还得去衙门处理此事。兹事体大,一个处置不当,怕是国将不安。 柯尚书见到林父便先致歉,林父又那里会受他这一礼。 登闻鼓敲响时他们都到了柯府门口,若不然他们就想打道回去了。毕竟登闻鼓一响,必定有天大的冤情,三司肯定要忙起来。而柯尚书是刑部尚书,乃刑部之首,官位大责任大,他短时间内肯定是闲不下来的。 有关登闻鼓的事情众人都好奇,索性这事情随着诸位朝臣的出宫,如今怕是传的众人皆知,所以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柯尚书便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 这事情当真是……骇人听闻。 一时间别说瑾娘、沈姨母和五公主三个女眷为之变色,就连青儿和林父,也是惊怒不已。 佯作又疫情直接封城?还将百姓当做兔子牛马等猎物直接射杀? 这是人干事么?这是畜生吧! 五公主气的差点拍桌子,“一点要查清真相,万万不能姑息恶人!可恨!可恶!那都是我大齐百姓,如今却都成了无辜冤魂,相公,你必要查清此事,让人还他们公道,将恶人惩之以法。” 柯尚书安抚住五公主,随即说了陛下已派遣三司钦差立即启程前去调查此事。五公主这才气消,不再满面怒容。 瑾娘诸人在林府用过午膳才回去,瑾娘是先到了林府,和林父又就青儿成亲之事说了些细节,才准备回去徐府。 青儿送她出门,瑾娘就调侃他,“让你给柯柯准备些小礼物做惊喜,你可准备了?可给她了?” 青儿差点给姐姐作揖求饶。 这事情还用问么?自从和柯柯定亲后,姐姐传授了他这个增加感情的办法,他每次见面都要给柯柯准备些小礼物。即便不是他亲手做的,也必定是他亲手买的。哪怕是忙起来没时间回京,他也会定期将自己的日常写信告知柯柯,亦或者让人捎去他给她的“小心意”。 岳母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而他便一直坚持下来。这法子……果然是好用的,最起码对柯柯来说很有用。 但这事情青儿不准备说给姐姐听,总觉得难为情。 瑾娘看够了他窘迫的模样,就不再逗他,让他赶紧回屋去,她这就上马车走了。 青儿目送徐府的马车远去,才回了院子。而瑾娘走到朱雀大街上,眼角余光瞥到一家点心铺子,趁着如今人不多,她特意下去买了几样糕点回来。一些给徐父徐母,让他们换换口味,一些就给几个孩子,就当是安抚他们被她抛弃一事。 瑾娘想到三胞胎见到点心后,肯定会一边愤怒,一边又眼馋的瞅着点心流口水,就忍不住笑出声,也就是这个时候,徐府到了。 瑾娘下马车进了府里,守门的侍卫见到她就说了一句,“夫人您快回府吧,三公子回府了,还带着一位姑娘。” 瑾娘一时间有些傻眼,三公子?姑娘? 这侍卫见瑾娘一副狐疑的,缓不过神的模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是三公子,是,是三老爷,在江浙水师的三老爷回府来了,还带着一位姑娘。” 瑾娘听懂了,是徐翀回来了。 瑾娘安耐下府里这称呼乱套,回头应该好生纠正的问题,便将思绪转到徐翀身上。 徐翀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特意请假回来的么? 还有他怎么带着一位姑娘?他可没成亲,于情于理都要与这些小姑娘们保持距离,不然以后不好说媳妇。 虽然徐翀现在已经是婚姻困难户了——瑾娘这么以为,徐二郎也这么以为,尽管真实原因是徐翀不乐意娶,而想嫁给他的姑娘几辆马车都拉不完。但他二十余岁还没成亲,更甚者还没定亲,这总归是不争的事实。别管原因是什么,外人有时候并不会去追寻这事情的真相,他们只会将问题归咎在徐翀本人身上。是心有所属?还是伤了根子,怕成亲被戳穿面上过不去? 别管因为什么吧,反正徐翀至今未婚,而好些权贵家的妇人,因为徐二郎的缘故,都在观望他的亲事。不提远的,只说就回京这些日子,瑾娘就收到好些口风了,都是想询问徐翀亲事一事的,当然,最多的还是询问长安长平亲事的就是了。 瑾娘匆匆走到鹤延堂,长平眼尖的看见她,赶紧小声和她打招呼,“婶婶,婶婶。” 瑾娘惊喜的看过去,“长平,你怎么回家了,书院里今明两天休沐不是?” 长平点头,冲瑾娘竖起大拇指,“婶婶您是这个,您一猜就中。”又小声凑到瑾娘跟前小声和她嚼耳朵,瑾娘赶紧侧过身去,长平就道,“三叔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姑娘,还说要娶她。只是那姑娘年纪不小了,该有十八还是二十,我也说不准。总归是普通人家出身,我祖父不乐意,让我三叔赶紧把人送回去。三叔就和祖父吵吵起来了,还一言不合就犯病……” 说到犯病两字,长平纯真的冲瑾娘眨眨眼,瑾娘瞬间领会到徐父装病一事,就问长平,“然后呢?” “祖父说三叔是不孝子,不在他跟前尽孝不说,还回府就想气死他,祖父让三叔在门前跪着呢。” “跪着?”瑾娘蹙眉,“你三叔真跪去了?” “那可不。婶婶您是不知道,我祖父如今可真不简单,装病还挺像。那会儿他脸红脖子粗,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闭着眼睛往后撅,可怕我们吓坏了。后来祖父‘缓’过来了,但还是颤巍巍的,跟那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模一样,看得人怪不落忍的。三叔顾忌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就这么应了我祖父的吩咐,在门前跪着呢。” 瑾娘:“……那位姑娘呢?” “在我祖母哪儿呢。您别急啊婶婶,我还没说完呢。您看您这匆匆从我小舅舅那边回来了,您要不要先回翠柏苑歇歇去?我祖母哪儿有长乐和小鱼儿呢。那俩机灵鬼在,我祖母指定生不了气,即便想气怕是也气不起来。” 瑾娘点了长平一指头,“婶婶不累,这就去你祖母哪儿坐坐。你这小人家家的,你说你还不让我立马过去,你存的什么心思?” 长平无辜脸,“我什么心思都没有啊,我这不是孝顺您,怕您累着么。” 瑾娘“呵呵”,“我信你才有鬼。” “那您不信就算了。”长平摸摸鼻子,觉得有些可惜。他收到三叔的眼色,不让人进这里,不然三叔脸没地搁。可他能阻挡得了别人,还能拦得住婶婶么?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 长平默默的对他三叔说了声“我尽力了”,尽管后果不尽如人意,但是婶婶是长辈,被婶婶看到三叔出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瑾娘靠近小花厅,就听见小鱼儿正在和徐母说话。待走近些,瑾娘看到徐母坐在上首的雕花椅子上,而她右下首依次坐了长乐和小鱼儿,而在靠近徐母那边左下首的位置,倒是坐着一位容貌秀美,双眸氤氲着水雾,好似一副江南水墨画的姑娘。 这姑娘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衣衫,身量看不出高矮,但有些荏苒是一定的。另外许是赶路辛苦,她面色带了疲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