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 杀鸡儆猴
长平来去匆匆,在花厅大吃大喝了一顿,抹干净嘴巴就跑去陈佳玉那里给她请了安,然后火烧屁股一样跑出去了。 瑾娘几人看着长平跟脱缰的野马一样瞬间没了人影,一时间都有些怔愕。 再是想不到长平还有这般忙于公务的时候,他们以为他只有在胡闹时才这么有热情。 瑾娘叫来丫鬟,让她去外院找墨河,看看长平往哪里去了。 她倒不是对金银存放的地点感兴趣,她可不敢感兴趣。即便感兴趣也没用,那地方现在指定被守的铁通一般,闲杂人等怕是敢靠近就要被当成心存不轨的人,直接给下大狱。 瑾娘是想让人过去看看,宿征和卫云翳什么时候能来府城。 既然是运送东西,还是昼夜不息的往城里运,那指定是所有士兵排班过来。 宿征是宿迁的儿子,又是瑾娘看着长大的,于情于理他过来通州瑾娘都要关怀几分。还有卫云翳,那可是长安的大舅哥。长安这媳妇还没娶进门,他们这未来亲家为了给长安刷分,那也得尽可能的对卫云翳周到体贴。 当然,这个周到体贴,也仅限于送些吃食衣裳之类,更多的,只能等他们完成公务,再请他们来府里了。 墨河倒是对金银存放的地点一清二楚,他过来回禀了瑾娘此事,又道,“属下派人在哪里守着,等宿征少爷与卫将军过来便送上吃食衣物。再多的也不敢做,担心户部的大人们怀疑大人收买军心,意图不轨。” “行,你做事有分寸,你看着办就行。” 墨河离去后,瑾娘去了陈佳玉哪里一趟。长平方才过来时还带来了一封书信,是徐父徐母写的。 老两口也知道了丽府私库暴露的事情,就有些忧心他们的安全。他们倒是不担心徐二郎,可对长安与荣哥儿非常担心,就在信中三令五申,坚决不准两个孙子跟着二郎胡闹。若是二郎有这心思,让她坚决阻止了。 瑾娘颇有些无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哪管得了那么多啊。更别提长安和荣哥儿对这件事的积极性很高,也不是她说道几句,就能打消他们的心思的。 再来,让他们经历点风雨,见点世面,未尝不好。他们都是将来要支应徐府门庭的人,总是呆在屋内,那能成器唉见鬼了。 跟着徐二郎胡闹就挺好,毕竟有那么多侍卫也用不到他们帮手,真有歹人来了,也绝对伤不到他们。他们纯粹看个热闹,经点世面,这样的机会指不定一生也就这一两次。 干什么阻止他们?这纯粹添乱啊。 瑾娘决定装一下睁眼瞎,只当没看见这件事。徐父徐母还在信中殷切叮嘱瑾娘照顾好陈佳玉,还询问陈佳玉现在如今情况如何了?这一胎快三个月了,让长乐诊诊脉,看里边是不是男胎…… 瑾娘看到这里就有些无语了。 徐府的孙儿真心不少了,足足五个呢,还都是嫡出,这放在谁家里也是值得称道的。 有这么多孙儿了,陈佳玉这一胎是男是女根本无所谓。即便徐父徐母想着让陈佳玉头胎得男,好让徐翀后继有人,但生男生女也不是陈佳玉能控制的。况且如今肚里的孩子都将近三个月了,你再要求男孙女孙,这都晚八百年了。 瑾娘决定对这件事儿也视若无睹,只当没看见。不过徐父徐母也关怀了陈佳玉的身子,这却是她需要转告的。 瑾娘瞧着如今天色还不太晚,陈佳玉该是还没睡,便起身往陈佳玉那里去了。 陈佳玉果真还没休息,正坐在床上盖着薄被做针线。 与瑾娘的笨手笨脚比起来,陈佳玉当真称得上一句心灵手巧。她手中的婴儿小棉衣当真精致的厉害,即便上边没有任何刺绣,可针脚细密平整、匀称雅致,看上一眼就让人爱不释手。针线簸箩里还有小脑袋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睁着,一双做好的虎头鞋,小老虎脖子下带着金色的铃铛,可爱的人心头发软。 瑾娘拿着衣物小心的摸了又摸,“你这手艺……我这辈子也拍马难及。”本来瑾娘想说就是市面上最好的绣娘,怕也就这样了。但拿市面上的绣娘和佳玉相比,那不是埋汰佳玉么,所以瑾娘又心思灵快的赶紧改了口。 陈佳玉被瑾娘夸了又夸,脸都有些晕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就道,“我也就这针线功夫还算拿的出手,其余的再没有出挑之处。嫂嫂比我强,能将家里操持的妥妥当当,还能把几个侄儿侄女教养的规矩出息,这些我是比不得嫂嫂的。” “哎呀,咱们妯娌俩可比互相夸啦,虽然都是事实,可夸的人也难为情。” 这话一说出,陈佳玉直接蒙圈了,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嫂嫂就是有趣。” 瑾娘又和陈佳玉说了会儿话,便将徐父徐母信中对她的问候说了。她还自己添加了一些有的没的,比如让陈佳玉好好养胎,若是想吃点啥要点啥,但凡通州没有,就写信过去,他们从京中让人带过来;还说这一胎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都好,都是他们亲生的孙子,他们都喜欢。 陈佳玉听到后一句,表情特别感慨。因为徐翀想先要个儿子,她就想头胎生个男孩儿。但生男生女也不是她想什么就来什么的。即便先开花后结果也很好,但若婆婆不喜呢?徐翀届时失望呢? 陈佳玉这段时间孕吐严重,也和她心里压力特别大脱不开关系。尽管长乐诊脉说,有很大可能是男孩儿,但因为还没满三月,也不是很确定,因此,她更焦灼。 如今听了瑾娘带来的这个消息,陈佳玉提着的心放下些许。她精神一松懈,困劲儿就上来了。瑾娘见状赶紧告辞,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听丫鬟说三夫人那里已经熄灯了。 翌日陈佳玉的孕吐反应就有所好转,又过了两天,陈佳玉彻底不再孕吐。 这让阖府都欢喜不已,瑾娘带着几个孩子在陈佳玉院子里呆了许久,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大概率上,孕妇怀孕三个月后,孕吐反应会停止。但瑾娘也听过许多从开始怀孕,直接吐到生孩子的。她就担心陈佳玉是后者,那就真玩完了。也好在陈佳玉运气不错,刚满三月就停了孕吐。 不管是瑾娘,还是长乐都将之归咎于怀胎满三月,所以孕吐停止。可陈佳玉却知道,她应该是听了嫂嫂说的那些话,心里的焦灼消失了,才不再呕吐了。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她觉得不好意思。 就这般又过了几天,一场秋雨落下来。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片刻功夫就成瓢泼之势。 瑾娘那时正带着几个孩子在屋里用晚饭,她见雨势越来越大,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雨一下,天气明显凉了不少。更别提山里本就比外边清凉一些,而徐二郎诸人又穿的单薄,若是没有御寒的衣物,指定要病上一场。 瑾娘顾不得吃饭,交代过几个孩子后,就去屋里收拾东西。 他给徐二郎收拾了两身厚实点的衣裳,又让丫鬟从外边采买了几身吴大人和柯大人能穿的,其余各个尺码的男装也添置了不少。外加荣哥儿和长安的衣裳,以及一些防备风寒的药草,还有市面上能买到的蓑衣和雨伞,零零种种装了三大马车,瑾娘顾不得雨下的正大,让墨河亲自去送东西。 东西送走瑾娘又哎呦一声,“我忘记给宿征和云翳两人准备厚衣裳了。” 长乐闻言就说,“我觉得婶婶不用准备他们的衣裳,他们指定带来了。哥哥他们过来时,京城天气已经转凉了。他们一路南下,要押送几个世家的赃物,肯定要耽搁不少时日,届时江南的天气也早凉了,哥哥他们只要不傻,肯定都带了厚衣裳过来。” 瑾娘就说,“可惜一时间能买到的蓑衣有限,来回路上运东西的士兵太多,怕是不够用。” “骠骑营的士兵真不傻的婶婶,这么大的雨,他们指定会找地方避雨的。” “唉,避雨的地方也不好找啊。我还怕他们落脚的地方不妥当,有人埋伏趁机抢银子怎么办?” 那一车一车的金银,看得谁都眼热。最近通州府里百姓热火朝天议论的全都是丽府的私藏,看着来往运送东西的车辆,百姓们恨不能爬上去。 若不是畏惧于车辆前后跟着无数身穿铠甲,腰悬刀剑,气势凛然,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的士兵,那些缺银子花的地痞无赖指不定早蜂拥抢了。 但他们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一天两天,却不能一直控制。缺钱的窘境让他们蠢蠢欲动,有心人的挑拨会让他们铤而走险。恰巧又遇上这一场大雨,今晚上怕是得有几处动乱了。 一切果真如瑾娘所料,当天晚上通州好几处地方都响起厮杀声。 到了翌日早起瑾娘起身时,就见府里丫鬟俱都战战兢兢的,就连贴身伺候的青谷等人,小脸也有些煞白。 “出什么事儿了?”瑾娘疑惑问“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跟见了鬼似得?” 青谷和青穗对视一眼,才小心翼翼的将他们听说的事情和瑾娘说了。 “城门口挂了几十具尸体,有的尸体头都没了,有的缺胳膊断腿,就那般挂在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能看见,可把大家伙吓得不轻。” 今天将天亮时雨就停了,虽然地面上积了不少雨水,但却不耽搁大家出行。这时候有要进城出城的,也都早早到了城门口,然后大家就看见城门口那片土地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城墙上几十具残肢断骸,就那般吊在那里示众。 青谷说,“听说那些人是昨天埋伏运金银车队的人,其中好些都是通州府的地痞无赖。他们人多势众,又早就做好了准备,就趁着那些士兵借宿在农家避雨时动了手。好在那些士兵门都警醒,根本没喝那些人送去的水,更没吃一点饭食,就这样侥幸逃过一劫。那些地痞无赖倒是遭了难,直接被杀了了事。” “听说昨晚上这样的事儿发生了好几起,幸运的是只有三两个士兵受了伤,其余的倒是无事。可这些地痞无赖,就都死的不能再死了。也是死有余辜,他们家人都和他们断绝关系了,坚决不认这些不肖子孙。唉,虽说杀了这些人是为百姓们除害,但想到他们的尸体在城墙上暴晒,家人看着却不能去收尸,心里指定难受的厉害。作孽啊,不能孝敬老人就算了,还要老人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地痞无赖下辈子还是别托生为人了,都当畜生算了。” 瑾娘怔了怔神,忽略了心中的那点不自在,就道,“受伤的士兵都有谁,有没有长平和宿征他们?” “没有的夫人,墨河大人今早回来时就知道您会问这个问题,就提前告诉我们说,长平和三少爷他们昨天都在山洞里,受伤的不是他们。” 瑾娘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就问,“将那些尸体暴尸城门口,是谁的命令?” “听说是三皇子下的命令,要杀鸡儆猴呢。” 瑾娘点点头,没说什么。暴尸是不好,可杀鸡儆猴有必要。放现代有人敢追运钞车,警告不听的情况下也会被击毙。更别提这古代了,敢劫官府运的金银,还妄图杀害有品级的士兵,那不找死么。 死了不亏,被暴尸在城门口,也是罪有应得! 中午后长乐几人照旧过来吃饭,几个小的也听说了城门口的事情。他们倒是都挺hold的住,没有一个闻事色变的。 瑾娘好奇之下问了一句,“你们不害怕么?” “这有什么好怕的,尸体吗,我见到多了。”长乐没说的是,她不仅见过,李师傅还亲手教导他解剖呢。这是在河州义庄时练习的“手艺”,她学的可好了。当然,这事儿阖府里也就二叔知道,他们默契的没告诉婶婶,就怕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