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挖坟专家
恒星的生命终结,走向超新星大爆发,是偶然还是必然? 这种宇宙大事件的频率有多高? 周虞不是很懂天体物理学,他准备找机会好好学习。 修行者入点星境,便需点亮一颗恒星,入霄汉境后,灵魂接受霄汉星光的洗礼,将继续点亮第二颗……乃至更多的恒星, 那么, 别的修行者,有遇到过自己点亮的恒星发生大爆发,走向生命终结的事件吗? 周虞以他有限的知识来推测,或许有,但想必不会很多。 因为与有限的修行者相比,那浩瀚无穷的宇宙深空实在过于辽阔,其中的星光多到难以计数,可以用恒河沙数来形容。 当洞庭龙王庞大的身躯像一条死蛇般僵直坠落,巨大的眼瞳中流露出不可思议和最后一瞬极端不甘的情绪,然后归于死寂,沉重地坠入冰湖,激起无穷尽的冰潮狂浪,涌起的白色潮头如一层层波荡的丘,冲击那些陷入呆滞的水族大阵,将它们淹没、埋葬……的时候, 周虞的识海中正潮起潮落。 他的灵魂之火激烈澎湃,似乎那大爆发的力量用于诛杀一头上古龙族王者仍有富余,远不足以宣泄它浩荡披靡的威能。 他看见在灵魂的极尽深处,真灵在欢呼雀跃,剧烈升腾, 灵魂之火中的那一场和六百多光年外同步的大爆发,通过某种孪生纠缠的效应,跨越时空,导引过来巨量的能量辐射,它们以各种粒子、元素的形式,跨越时空而来。 周虞的真灵在灵魂深处如巨鲸吸水般鲸吞猛吸,将所有的粒子、元素,以及辐射巨能通通吞吸,然后在灵魂中安定,陷入久远的平静。 这“久远”只是对于周虞而言, 实则仅是一霎间的光景, 它们便合而为一, 如同这庞大的宇宙深空在无数亿万年岁月的疯狂膨胀之后,终将如一颗恒星在膨胀爆发后将陷入剧烈塌缩一样,也开始塌缩、凝结,直至返本还原,一还是一, 就像一个久别归来的少年,不会有一丝丝的改变,仍化为宁静的一个点。 这个点是如此深邃,如此静谧,如此动人。 它安宁于周虞的灵魂深处,镇压在他的真灵中。 于是他的真灵起,影子憧憧,化为一个人形, 是一个麻衣少年, 与他一般无二。 有一丝极淡极淡的青烟,从这麻衣少年口中吐出,然后他长出一口气,一身轻松,面露淡而从容的笑,开口说道:“希望你走得安详,这回是真的。” 那一丝青烟,展现了最后一次价值,在真灵麻衣少年眼前化为行行文字—— “时间:西元2022年4月17日, 周虞,男,25岁。 持有剑器:照胆; 持有法宝:绿玉金牛杖【天子杖】; 祝融火精旗【残】; 流白千剑【祭炼中】,剑丸2/1000; 秘术: 洪流铸体神通,霄汉下【洗礼中】; 魔仪入轨魂术,霄汉下【独一性已确定】。 掌握剑术:《大荒流剑经》; 祭器功法:《子赤祭器章》。 …… 当前任务: 主任务:‘启门人’,执行中。 任务期限:顺延中。 任务备忘:任务目标已新增,除找到一份苍梧之钥外,还需击杀燕纯阳。当前可预期完成度,完美。 任务完成奖励:‘启门人’的头衔。 任务失败惩罚:未知; 提示:燕纯阳已击杀! …… 苍梧之钥的最终线索:余世滔。” …… “我先走。” 周虞说道。 “不等等吗?”赵暖暖问道。 “我想静静。” 赵暖暖笑容璀璨:“原来除了吴清清和李霜,我还有一个叫‘静静’的对手。” “……”周虞默然须臾,不想理会和春日的贝加尔湖一样冷的幽默,“再见。” 他纵起剑光, 一路向南。 向南,向南, 回到故土, 跨过祖国的心脏, 南方的空气能温暖人的高玩, 这又是一个春天,想复活的人没能复活, 而在大爆发中走出来的人,则在春天里走向生命的下一站,后来的事和从前的事无关,他叫周虞,这就像一次对生命的重新命名, 一个新建的空白文档, 重命名, 回车。 周虞一路向南,跨过河水和江水,越过群山,来到临近杭城的那个小地方, 春天的油菜花漫山遍野,散发出浓烈刺鼻的特殊香气, 养蜂人在远处, 蜂群在热情地劳作。 周虞来到一片山坡,这里已重新长满了油菜花,他漫步走进去,走到一个不算熟悉的地方, 他想象着在油菜花地里像熊一样滚动玩闹,最后认为那实在不适合自己,于是在那块地方随意地用脚拨开几株油菜花,然后就这样坐下。 春日盛放的油菜花长得很高,当他坐下时,便被淹没在花海中。 “狗。” 他平静地喊道, “不出来?我们不是商量好的,你说过,如果能做一条狗,那也是一件欢喜的事情,所以我给你取名叫做‘狗’,难道你不欢喜吗?” 良久的安静后, 花海里的花黄色闪烁着文字—— “其实也不是很欢喜,这种名字确实很难使人欢喜得起来。” “你又不是人。” 周虞微嘲说道。 “这倒也是。”狗系统被说服了,“有事?” “我想静静。” “经查询,全国叫静静的人——不分男女,共有七十六万——” 周虞打断狗系统:“你神经病啊?” “是你说想静静。” “我想静一静,但我其实又不是一个安于宁静的人,所以喊你出来聊聊。” “有事说事,谢绝闲聊。” “你越来越像个人了。”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狗系统的欢喜简直能从文字里溢出来。 周虞不理会他,问道:“我的灵魂独一性确定了吗?” “已确定。” “我想干一件事,你觉得合不合适?” “我觉得不合适。” “我都没说是什么事,你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事。” “……你觉得不合适啊?”周虞认真思考之后,说道,“那我可更要干了。” 说干就干, 他爬起身来,祭出照胆剑,扫荡一大片油菜花,然后开始挖掘泥土。 挖坟这种事,他不是头一回干了。 曾祖父的坟头尚且挖过,何况自己——另一半自己的呢? …… “有钱真好。”李霜开着三手小国产,笑得很开心,“我是说,有钱有势到你们家这种地步,这台小破车还能找回来,收拾得还能开。 你可真是个有情怀的孩子。” “那是。” 吴清清在后排,用极不优雅也不安全的姿势躺着,跟兔兔和弟弟玩得开心。 “你为什么要来这呢?清清。你不是说,你也已经把那个人,斩了么?” 李霜小心问道。 吴清清笑眯眯说道:“霜姐,我是带你来找那个狗东西啊,你这都猜不到?” “他在这?” “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就是直觉,我觉得他会来。快了快了,就前面,大概就这个位置吧,停车停车。” 三手小国产停下来, 吴清清开门跳下车,兔兔一跃而下,弟弟一滚而下。 李霜也下了车。 然后, 她们看见在山坡上的油菜花地里, 有一个人,正挥汗如雨, 在挖一座没有起坟头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