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曲率球舰和木星第四气旋和师姐与小师弟
谢丽雅女士的表情终于发生微妙的变化，那些拘谨和羞涩一扫而空，变成一种温润中含着冷漠的味道，她平静说道：“你想知道？那么你还有大约九十秒的时间，这是我停滞这个虚假世界的上限。” 她身旁的小凯拉也发生变化，变成一个笑盈盈的小女孩，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周虞，充满玩味，令周虞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而艾萨尔科·牛顿先生，以及周围的一切，小木屋、森林、溪水，以及林间正在跳跃的七色小鹿，都在这一刻凝滞住了。 从一举一动在一声一息，都凝为一副静谧的画。 “你能停滞这个任务虚假世界，所以……你至少也该是圣人，或者冥国的王者级数的高手，对吗？”周虞问道。 与此同时，他一心二用，在灵魂之中悄然唤道：“狗？！对这个世界的停滞，是你给与的，还是她自己做到的？ 或者，不要啰嗦，你直接告诉我，她，还有那个小女孩，分别是谁？” “我是半圣。”谢丽雅女士轻声说道，手抚在小女孩儿凯拉的头顶，“并且大概此生将止步于此，倒是我的孩子，或许有完全跨越山海，成就圣道的那一天。 但也只是或许。” 而周虞的识海之中，灵魂则浮现一行文字—— “这对母女你感不感兴趣？” 周虞灵魂一跳，嫌恶回应：“你好恶心——等等，母女？” “怎么，有兴趣了吗？” “滚！” 同时他在长达将近半分钟的沉默后，露出一丝笑，说道：“我知道了。谢丽雅女士，还有小凯拉，看来你们之间的确有很深的瓜葛，与苍梧，与冥国都是……上一次，在月亮上，你们和三坨王演了一出极好的戏，那么这一次呢？你们登录进来，是想做什么？” 小凯拉眨着眼睛，笑盈盈说道：“周公子，你猜猜看呀。” “花令主，你们是想狩猎谁？三坨夫人？大猿王？”周虞问道。 “时间到了。”谢丽雅女士忽地说道。 她的神情倏忽变化，再次变成了林间小屋外的拘谨少妇，小凯拉也转身抱住母亲的腿，埋头小声哭泣，又悄悄转过脸来，“畏惧”地看一眼周虞。 ……都是好演员。 牛先生从凝滞中恢复，他似乎被抹去了一小段刚才的经历，已然忘记了女儿的哭诉事件，挥着手大声说道：“戴森侍卫长，我们该出发了。莱布尼茨第三代曲率球舰你会不会驾驶？可能有点古老了……” “问题不大。”周虞耸了耸肩，狗系统给了他充分必要又不算过量的信息，可谓恰到好处，“那么，那艘曲率球舰呢？” “挖吧，就在这里，屋子下面。” 周虞错愕，然后失笑，祭出飞剑，在小凯拉表演的震惊表情中，一剑劈碎了她的家，接着掘开地面，挖地三百尺，果然找到一艘被精密皮膜保护起来的球形金属飞舰。 它大约有五米直径， 考虑到作为很久以前的早代产品，其中的设备没有高度集中模块化，技术手段也相对落后很多，想必内部容纳空间并不会太大，四人乘坐估计不会太愉快。 但周虞还是笑着说道：“莱布尼茨第三代曲率球飞舰……我以为这东西已经只存在于教学材料和博物馆中，这可是莱布尼茨副议长生平最伟大的贡献，曲率球引擎飞舰正式定型量产的一代！ 他如果知道您乘坐这艘飞舰跑路，会不会气得殉职于副议长任上？” “那可就太好了。” 牛先生高兴说道。 牛先生当先跳下深坑，揭开飞舰的皮膜，打开舱门，大声喊道：“戴森侍卫长，快点，启动它！谢丽雅，我的小凯拉，你们也快点……” 小凯拉欢喜起来：“爸爸爸爸爸爸，我们真得要去星星上吗？” “当然。” 如周虞所料，这艘莱布尼茨第三代曲率球引擎飞舰的确内部空间有限，只有三个座位，也没有活动空间，于是小凯拉只能坐在谢丽雅女士的腿上。 牛先生提供了一个坐标，说道：“第一站，我们先去木星第四气旋。” “爸爸爸爸爸爸，我想去那颗最大的星。” 小凯拉嚷嚷着。 谢丽雅女士温声说道：“凯拉听话，听爸爸的话。” 小凯拉便不再出声，气得埋头在母亲怀里。 第三代曲率球引擎飞舰虽然已是量产型，但实在太古老了，引擎预热启动、开启空间控制结构、对空间进行初步曲化，这个启动过程就需要很长的时间。 越过半视域显示界面，周虞看见飞舰前的空间出现扭曲， 他们就是在平静死水中的一艘船，没有风帆，没有发动机，因此它停滞不动， 当船下的水变成一条河，开始流动，船便随之流动， 当这条河的流动越来越快，船便越来越快， 当河水在前方开始大幅度向下倾泻，甚至变成一条垂直往下的瀑布，终于，船打破了这条河的维度，以一个惊心动魄的角度，笔直而下，跨越空间，超越速度的界限…… 蓝星到木星的距离介于6.3到9.3亿公里之间，即使以光的速度，也需要大约35至52分钟之间， 但莱布尼茨先生……周虞不得不再次吐槽狗系统这个取名废，总之，这位蓝星文明的伟人，解决了空间曲率引擎的难题， 这几乎可以作为一个文明前进的里程碑事件。 空间曲率引擎可以使理论速度达到乃至超越光速，当这种引擎升级到空间曲率球引擎的地步，这种超越更是可以达到理论上的极限，也就是无穷大。 当然，理论毕竟只是理论， 物质的有限属性决定了没有任何设备能够在任何一项指标上达到无穷大，就像绝对零度的数值就在那里，可以无限接近，但是永远无法抵达。 曲率球引擎飞舰的形态是球形，当它彻底启动时，空间的曲率被无限拉开，空间像形成了一团“雾”态的球，将它包裹， 于是，在周虞思考着如果他用飞剑飞行，多久能抵达木星时，他们已经抵达了木星。 这颗太阳系最大的气态巨行星。 它光彩绚丽的球面上，流动着斑斓的纹络，在这些纹络之中，点缀着一个个巨大到足以将整个甚至多个蓝星吞没的巨型气旋。 周虞记得，到他那个时代，木星只有一个气旋。 而此时此刻，他看见木星上有至少十多个巨型气旋。 “第四气旋，第四气旋……”牛先生大声说道，“我最隐秘的实验室，就建设在第四气旋里！它挂靠在一百多层机构团体的名下，蓝星文明大议会也只能查到它属于一个叫胡克的已故老学者！ 我敢打赌，就算是那个狗独夫，也不会知道，哈哈哈哈……” ……胡克，已故老学者……周虞发现狗系统不是取名废，它只是有点恶趣味。 “好的，牛先生。” 飞舰向木星第四气旋坠落，从这个巨行星几乎完全由氢、氦、氨组成的气态表面，直抵恐怖大气压的底部，当气体凝为结晶，漫空都是钻石雨的时候，巨大气旋的深处终于出现人力设施的痕迹。 周虞愿意称之为伟大的工程， 可能是完全不逊于围绕太阳的多幅星轨式恒星能源汲取设备——后世称之为戴森环或戴森球的伟大设备的伟大工程！ 他看见悬浮于巨大气旋之中，由不知从何处搬运来的巨量岩石、泥土、金属矿脉等等组成的庞大陆地，这陆地庞大得几乎可以和蓝星的表面积相当， 它有山川河海，有汪洋浮云，天上有虚假的日月星辰…… 在这片陆地最高最高的山峰处，广阔的光幕辐射四面八方， 一座座古典的城池由道路相连，绵延向四面八方。 周虞甚至看见在一条山脉中，有很多人在修行—— 有一个少年，追逐在一名女子身后，信心十足地喊道：“师姐，你相信我，我总有一天，能修行到飞仙的境界，渡过天劫，以仙人的手段，打破虚空，寻找到传说中的仙界，治好你的天生绝脉！ 到那时， 你，嫁给我好吗？” 师姐于是回头，俏然而苦涩地一笑：“好啊，小师弟，你可不要只是说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