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22 断尾（卷四终章）
可以看到，当贝鲁会长主动破碎他的暖火令的一刻，凯瑟琳的脸色明显变了。 而当贝鲁会长说到“我曾经最心爱也最欣赏的女儿”时，凯瑟琳的眼神深处，更是闪过了一抹非常隐蔽、但还是被安德鲁敏锐捕捉到的异色。 但很快，凯瑟琳便又笑了起来，冷笑：“我真的是要笑死了！” 她指着贝鲁会长眉心处正在破碎的暖火令，“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抓我，就算真的抓住了我，又如何？没有暖火令的加持，父亲你可是连一名地火学者，都未必敌得过！”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就算你们抓住了我，甚至杀死了我，明天暖火商会也就完了。三大地火学者不可能放过“贝鲁会长不再拥有暖火令”这样的大好机会！ “你说得不错。”贝鲁会长还是微笑，“但就算我今天不捏碎暖火令，这东西迟早也要消耗掉的，不过是早晚问题罢了。另外……”贝鲁会长顿了顿，摇头道，“古斯他们忌惮我，可从来不是因为‘有暖火令的我能一个人打他们三个’，而是因为，即便没有暖火令，即便一对一对上一名地火学者都未必占优，我还是能确保一点，那就是不要命的情况下，我能拖着至少两名地火学者，和我一起死！这和一对一打不打得过，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一对一未必占优，也能保证一打三换掉两个！ 贝鲁会长说这番话的时候，口吻中透出一种决然的、强大的自信。 与此同时，暖火令破碎所爆发出来的恐怖威能，也开始展现出来了。 整个王庭……不，应该说是整个北国的上空，悄然之间，居然变成了一片红彤彤的颜色。 一只不知道有多大的火焰手掌凝聚成型，对准王庭中的凯瑟琳，压落下来！ 相比起当初流火圣盾一役贝鲁会长隔空凝聚的火焰巨掌，眼前这巨掌更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这就是一次性消耗掉暖火令，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么！”安德鲁心中震撼。 可以看到，单凭贝鲁会长一个人，甚至都无法完全控制住那股伟岸的巨力。伊莲夫人悄然间将手按在了贝鲁会长的肩膀上，法尔克等商会高层更是一起发力，协助贝鲁会长一起，才让那火焰巨掌变得可控。 咔咔咔，咔咔咔。 一种骨骼濒临破碎的声音，从凯瑟琳的体内传了出来。 她原本手持两种奇火凝聚而成的斧枪，傲然立身于王座之前，此时却似承受着无法度量的重压，双膝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被那缓缓压落的巨掌，给生生按得跪伏下去！ “啊啊啊啊啊！！”凯瑟琳痛苦地低吼着。 痛楚之中，更透出强烈的愤怒。 贝鲁会长喝道：“我再最后说一遍：告诉我你同时拥有两种奇火的方式，我饶你不死！” 话音刚落，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凯瑟琳猛地一发力，奋力挥动手中斧枪，像是划开了周身的一道无形的束缚巨力，进而将头顶那原本已经加速压落的巨掌生生顶住了片刻。 就趁着这片刻的时机，凯瑟琳双足重踏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 “她想逃跑！别让她逃跑！”安德鲁立刻喊道。 然而刚喊完，安德鲁便又愣住了。 因为凯瑟琳根本没有逃跑，而是连人带着斧枪，人和武器合一，径直俯冲撞向了贝鲁会长！ “她……她疯了？”安德鲁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虽然对于眼前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完全插不上手了，只能在一边看着，但对于战局的走向，安德鲁还是看得懂的。 面对捏碎了暖火令的贝鲁会长，凯瑟琳如果选择逃跑，那么就算最终没能逃掉，也不会死，大概率会是重伤被捕的结果。 但她现在选择不逃跑，而是主动冲向贝鲁会长，那毫不夸张的说，她就是必死的了。 因为她的冲势，会彻底激发贝鲁会长捏碎暖火令之后兑现出来的那股磅礴巨力，那力量巨大到贝鲁会长也难以完全掌控，凯瑟琳这么主动撞上来，贝鲁会长就算有心留她一命，也做不到了！ 果然，只见那漫天的红光，陡然间散尽。 巨掌在凯瑟琳开始冲锋的瞬间，便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自行凝聚、浓缩成一只普通手掌大小的火焰手掌。 这一刻，除了这只手掌，现场所有的人和事物，都仿佛在安德鲁的眼中消失了。 啵的一声，那手掌轻飘飘地，拍在了凯瑟琳手持的奇火斧枪之上。 看到这一幕，贝鲁会长的脸皮抽搐了一下。伊莲夫人更是偏转过头去，不愿再看。 安德鲁却是自始至终，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凯瑟琳。 就看到凯瑟琳狂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中斧枪寸寸碎裂。 “哇！”凯瑟琳又一口血喷出，身上的气息一时间衰弱到了极点。 但……让安德鲁、包括贝鲁会长都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她并没有死！ 她本该在刚刚的碰撞中被杀死的，换了古斯或任何一名地火学者来，挨了刚才那一掌，也是要死的。 凯瑟琳却硬是扛住了那一掌，毫无疑问遭受了重创，但没有死！ 只见凯瑟琳的脸上，无声浮现出一道道玄奥的纹路。 竟是……王庭的“永霜冰纹”！ 看到那永霜冰纹的刹那，安德鲁心念急转：“这……原来如此！永霜冰纹能赋予拥有者强大的生命力和防御力，她正是靠着这东西，才抗下刚才那一击的么？ 她杀死芭芭拉的大姐，是为了掠夺无形刃火，可她杀死她自己的丈夫的原因，刚才她并没有说。难不成她嫁到王庭来，再杀死王，实际上是为了这王庭的‘永霜冰纹’的传承？” 隐约之间，安德鲁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凯瑟琳同时拥有两种奇火的方式！ 然而眼前忽然一黑，抬眼看去，才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正是凯瑟琳。 “虚招。”凯瑟琳脸色惨白，嘴角却是微微翘起，“父亲你之前用虚招骗过了我，也骗过了古斯他们，趁机干掉了我用我丈夫的尸体，制作的尸傀，让我手上瞬间少了一张牌。现在，我也用虚招，硬抗你一掌，然后也取走你的一张牌吧。” 听她话里的意思，刚刚她那玉石俱焚般地冲向贝鲁会长的举动，竟是虚招！ 她仗着“永霜冰纹”，硬扛下了贝鲁会长的一掌。 真正的意图，却是……安德鲁！ 那巨掌一击虽说重创了凯瑟琳，但同时也对贝鲁会长的消耗极大，等到贝鲁会长深吸一口气，重新提聚起力量的时候，凯瑟琳已经一挥手，将安德鲁提了起来。 安德鲁在凯瑟琳伸手的时候，立刻和身旁的芭芭拉一起施展“水火相济”，全力抵抗。 “只要能抵抗一下就好！只要能稍微抵抗一下，要完的就是凯瑟琳了！”安德鲁心中很清楚，反应速度也是奇快。 结果却是……全无抵抗之力！ 面对一名魔导之境的巅峰强者，哪怕她已经遭受了重创，也不是安德鲁现在能抵抗的。 被人拎小鸡一样地瞬间提了起来，然后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被抽离了似的。 “放手！”贝鲁会长的声音在凯瑟琳的身后响起。 他为了问出凯瑟琳同时拥有两种奇火的方法，才决定只抓不杀，但如果因此而丢掉了安德鲁这个水神传人，那就太亏了。 贝鲁会长一记手刀，自上而下，劈砍下来。 这次再不容情！ 下一刻，鲜血飞溅。 凯瑟琳的一条手臂，被贝鲁会长生生斩了下来！ 她闷哼一声，毫不理会那条断臂，用仅剩的一条手臂夹住安德鲁，转身就走，同时丢下一句：“敢追的话，我立刻捏死这小鬼！”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谢了，刮目相看呢。” 她的前一句话，自然是对贝鲁会长等人说的。 后一句话，却是对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说的。 炎龟。 贝鲁会长率领商会高层到来之后，已经没人在意仍在现场的炎龟了。 但此时，这位号称最强防御的焰武士，却是爆发出了他最强的力量！ 大片暗红色的火焰，从他体内汹涌而出，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龟壳形状，把他自己和贝鲁会长等人，一起框了进去。 “你们就完全无视我了是吧？就根本不把我当个人了是么？！” 炎龟嘶吼着，他知道王庭谈判的任务已经失败了，约克夏战死，卡佩拉也被俘了，“那么我还能做的事，就是：让公会的盟友，凯瑟琳，能够突围脱身！这就是我现在唯一能做，也只有我能做到的事了！” “滚开！”贝鲁会长一声怒喝，携带着暖火令破碎和全体商会高层的力量，一拳轰出，便打碎了炎龟凝聚而成的火焰龟壳。 炎龟浑身剧烈一震，然后口鼻无声溢出黑血，身上的生命气息迅速消散。 生命最后的一刻，他想的是：可惜了，难得这么帅气的瞬间，驭龙她要是能看到就好了。 扑通一声，炎龟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气息。 同时落在地上的，还有凯瑟琳的那一条断臂。 这条断臂，在落地的瞬间，便……炸开了。 几乎不比贝鲁会长破碎暖火令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差多少，这断臂所引发的爆炸，瞬间席卷了整个王庭！ “小心！”伊莲夫人脸色猛地变化，第一时间护住了芭芭拉，还有王庭内部的寒霜守卫们。 王庭之外，法尔克爷爷也是迅速上前一步，护住了身旁的红衣，并配合其他商会高层，顶住那爆炸引发的冲击波。 两股力量对碰的瞬间，冰柱上的商会高层们居然一阵摇晃，其中不少直接半跪下去，脸色转白。 一时间，根本没人还有余力去管凯瑟琳抓住安德鲁之后做了什么！ 直到爆炸的余波散去。 芭芭拉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就看到—— 贝鲁会长站在王庭之中，脸色铁青。 因为现场早已没有凯瑟琳、也没有安德鲁的身影了。 卷四“庭议”，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