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临战边缘（上）
2050年，6月21日，锦城，某酒店。 此时此刻，街上的气息肃杀无比，即便处于白天正午也很少有人驻足停顿，往往阴翳着脸匆匆跑过，各种预示着繁华的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很多都已经关门，仅剩下门口挂着的一幅幅“暂停营业，重开时间不定”的标牌。 位居潮湿的蜀地深处，此时，锦城的天，就犹如人们的心情一般，被夹杂着黑红色雷电的厚积雨云所包裹，雷声闷闷，完全见不到光亮。 这座位居后方内陆腹地的城市的情况，其实还算不错了，毕竟大部分社会运转依然正常，比如像酒吧，商街，电影院，饭店等大型娱乐场所还是有开的，只是大部分因为生意做不下去暂时关了门而已，不像某些沿海地区俨然已是这样一番光景 ——战时状态！ 一座座昔日繁华的城市，已经彻底空了，除了少数留在其中的军队外已没有任何人烟，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迹。人们不是离开了这些区域进入内陆，就是被撤进了深入地下的防空洞或各种避难所里，在严格的军事化管理下过着配给制生活。 此时，天穹上的阴霾，确乎更加浓郁了，隐藏在地下的人们，仿佛大灾来临前的小动物一般瑟瑟发抖。他们的目光，仿佛能无限延伸，穿过阴云，直至那恐惧根源。 那是这些城市外的海域深处，约莫在国境线交界处，一支支舰队已严阵以待。而在国境外面的海空域中，是数倍于其的兵力，更不用说在更高的天穹之外，还有无数难以想象，每一件威能都堪称灭世的超级兵器，已进入准备状态。 那些位于陆上边境外面，也大抵如此，几乎所有的国境线外，已经被装备了各类大杀器的陈兵布满。 “A国第1，3，4舰队，J国海上自卫队，南K国海军已抵达东海边缘……” “R国已向外东北地域增派3个装甲集团军，并于近期举办军演，据悉参演装备将包含白杨洲际导弹等超级武器……” “驻西部，南部各国A队及此些国家军队已经开始行动……” “E盟部队及A国第5，第7舰队已进入南海区域附近……” …… 锦城，一间五星级酒店的包厢中，一条条新闻，仿佛朗读机一般在房间正中的电视中播报着，让人忧郁。即便没有一条明说，但从各种“勿谓言之不预也”之流的“黑话”里，一件事，很快就要来了 ——第三次世界大战。 不说新闻，从这两年全世界各地的局势与社会氛围，它还远吗？ “算了，关了吧，心烦！” 房间中，赵诚有些心烦意乱地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机按下了红键，“biu”地一声让其黑屏。 “社长……” 他看向坐在主位的终衡。 “博士他什么时候来，如果他不来，就我们俩人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散了算了。” 今天这一场聚会，赫然是收获蚁一年一度的集会。即便大家早已各奔东西，但念及旧情，它基本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哪怕在时局艰难的今年都没有中断。 但是…… 望着阴云密布的窗外，作为社长的终衡，不由叹了口气，想起了曾经的种种： 这个往日里如铁五角星一般的收获蚁，其实早就不完整了。 早在44年那场聚餐后不久，成员之一的宇空就失踪了，并且于次年传来了他因抑郁自杀的让人难过的消息； 而自去年年底起，另一名成员井田也“失踪”，联络不上了。其原因，终衡表示理解，但是……他明白，也许，再过不了多久，这名成员也将步宇空的后尘。 还有一位成员，外号“博士”的艾科学。现在，他已经是真正的博士了，也正因为此这家伙自44年起这些年来的每一场聚会都从来没有参加过，最多也只是以直播的方式远程恭祝一会儿，就下线离开。 如果不是今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要破头天荒地说要亲自参加，加上前两年由于经济实在不景气，游戏行业萧条，赵诚自感混不下去干脆跳槽凭关系加入了终衡的创业，作为其副手一直如影随形至现在，终衡也不知道，收获蚁究竟还能不能继续存在。 也许，真的如那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大家朋友一场，终将缘分散尽——不说世界大战如果真的爆发，大家伙还能不能在这场浩劫中活下去，就是这两年，他都感觉自己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生物类学科的排斥潮愈发猛烈，经济凋敝，世界局势动荡，如果不是终衡最开始创业的那几年靠宇空等人搭上了向一些诸如大学实验室这类稳定客户的长期供货的稳定生意，加上转型解缆了一些诸如转基因物种的饲养外包与技术攻略的领域，他的那间与社团同名的叫做“收获蚁生物培育与改造有限责任公司”，早就垮了。 但饶是如此，它现在也不过是靠着以前的老本勉强维持，至于能维持多久终衡也不知道——何况，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瞅着这两年的局势，先想办法生存下去再说吧。 早料到局势开始不对，在2047年终衡就变卖了很多前几年公司呈上升期时候攒下的家底，把家人带上安顿到了深处腹地的锦城。不然，说不好今天这场例行聚会还真没法举办了——因为，好巧不巧的是，艾科学那位前些年一直在国外，最近两三年才回国发展的成员正好在蜀地理工大学读博的同时任教本科，就近比较方便。 不然，就俩人，斗个地主都凑不齐，还聚个毛啊。 “再等等，他这人一向喜欢迟到，你又不是不知道。”终衡对赵诚说，看着一桌子已经凉了的饭菜叹了口气地同时，顺便掏出了虹膜投影镜“我发个视频催催他，要是再过半小时还不来，就……” 正当终衡准备说“就散了吧”时，一个意外打断了他的思绪： “抱歉，我来晚了。” 一声话语传入了他的耳朵，抬起头，随即终衡便看见了一个着厚实雨衣，拎一把不断滴落着水珠的黑伞的身影推门而入。 来者身材不高，相貌平平，只是脸上那一副镜中还重叠着两颗小的乒乓球大小，厚实得如同放大镜的小镜片的超高度近视眼镜显得十分凸出。他赫然，就是终衡等人口中的博士，艾科学。 “没关系，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看看外面这世态，能再见个面吃顿饭就不错了，哪里敢讲究那么多。”终衡客套道，无奈着苦笑了一番。 “是啊，能见就不错了，哪敢奢望太多。”一边的赵诚跟着客套道“怎么样，博士，看你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样，工作一定很累很辛苦吧？看你今天迟到，肯定是临时又要忙什么事情了吧？” “还好，我习惯了。”走到座位上坐下，艾科学笑道“其实，你们也知道，就冲最近外面这形势，学校都提前放假了，虽然我还很忙但也轻松了许多，今天本来都拿到假了，只是……” 突然地，他话锋一转：今天突然有件事，上面突然让我们紧急集合，给耽搁了这才来晚了。 “什么事啊？” 两人好奇地问。 “嗨，还能有什么，例行思想教育学习呗。”博士道“最近这不乱嘛，所以青滑北大孵蛋，还有咱的母校华农大，那些沿海地区的学校的师资力量很多都后撤到蜀地大后方来了，我们学校承担了一部分，忙着接洽呢……” “要光有这些也就罢了，但好巧不巧地，我们学院，就我读博的那地，要来一小祖宗，可tm把那些个教授领导吓呆了，连夜把我们拉去开会讨论这事，前不久才出来，连我这种没什么用的都得去，你说烦不烦！” 说到这里，艾科学有些不耐烦。 “这来的是什么人啊，这么兴师动众？” “还能是什么，进化者呗！”答案让两人倒吸了口凉气“一个外国小姑娘，前几年国内招揽到的，好家伙……” 博士接着吹嘘道：“那成绩，你们是没看见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才12岁学识水平就跟我差不多了，而且一直以来科科基本都是100分…… “那学习效率，简直跟计算机读图似的，一秒钟十行都算慢了，机械原理那几个系列的书你们知道吧？当初我学起来都吃力连续开了几个月的夜车才搞定，她倒好，听说不到两个星期全吃透了！” “我靠，这也太变态了吧？”听到叙述，终衡咋舌“难怪那么重视，这要我是那些教授领导我也这样啊，搞不好比他们还疯。” “嗯嗯。”赵诚跟着应和。只不过，他接下来的问题就有些无关了——只见赵诚笑眯眯的一副哈喇子都快流下来地表情问道： “长得怎么样，漂亮吗？” “嗯，很漂亮，但是……”下一秒，博士给他泼了盆冷水“你就别有非分之想了！” “我告诉你，学校里的领导可跟我说了，她是当初那100人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有因为后天环境影响而导致天赋荒废的人之一，重视程度你想想有多高吧？听说随身都是配了十几个暗哨保护的，跟我们开会说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许在她来我们这里做同学的，差不多一个学期多的时间里表现出非分之想，不然就地击毙可没地方喊冤去。” “就是，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终衡补刀“YY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你那小样你配得上吗！” “你们……” 顿时，赵诚羞愧得想钻地缝。 开头小插曲后，三人开始了这些年聚会的例行工序。 他们先利用虹膜投影镜的全息投影功能在空中投出一张黑白的遗像照片，再齐齐拿起一杯酒，往地上一撒而尽。 这照片，赫然是曾经的收获蚁成员，宇空。 “可惜，他那么开朗的一个人，还是没挺过去。” 望着它，终衡惋惜地叹了口气。 “唉，不知老井现在怎么样了，他被分配到地那可是防化部队啊，不知道我们明年会不会……” 赵诚说。 “别在这乌鸦嘴咒人，有你这么说朋友的吗！” 终衡有些恼火地说，打断他道。 但是，方才打断，他似乎也油然而生地想起了什么，小声喃喃叹道： “不说他们了，现在这局势，我们几个，又有谁能保证活到明年呢？” …… 与他俩的唉声叹气相比，一边的艾科学倒是显得淡定，一言不发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什么，把电视机打开。” 有的人在包厢聚餐的时候有一种强迫症，即看着墙壁上的电视黑着屏不舒服，非要将其打开而根本不管里面那些他完全没有兴趣，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电视节目浪费电。 而博士就是这类人群。 “哦……” 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赵诚拿起遥控器，按下绿钮，电视机屏幕也随之而亮。 然后…… “这，这是什么？！” 谁也没想到，这不经意间的举动后，在银幕中呈现的并不是紧急情况下早已变得千篇一律的电视节目，而是一副意向不到的震惊场面 ——只见，变成雪花闪烁的屏幕中，突然浮现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地球上的人类，你们好，我是宇空……